『亂』世之中,交相互惠、以通有無的商業趨於萎靡不振,一向都是常態。

精美的瓷器、陶器、漆器會陷入滯銷,奢靡的珠璣、玳瑁、聲『色』也會趨向消減,往日裡最繁華的城邑市井化為廢墟,南北通衢的大道盜賊叢生······

天下被分隔成了十幾乃是幾十個封閉的、狹隘的、自給自足的區域,區域之間的道路上修建了路卡、烽燧、關城,屯駐了高度警惕、極具攻擊『性』計程車卒,強權的壓榨、閉塞的空間一向都是商業致命的敵手,而戰『亂』,恰恰好就在不斷地強化這兩者。

對於閻行治下的七郡而言,通往中原、河北、荊襄、巴蜀、隴右的商路幾乎是斷絕的,反而是通向上郡、西河等地的道路變得暢通無阻的。

草原上也有來去如風的馬賊,但它不是一個封閉的空間。

這這幾條暢通的商路上,糧食、布帛、生鐵、鹽粒、戰馬、『毛』皮、筋角、耕牛這些貿易雙方亟需的商品不斷地往來輸送,而閻行的勢力也能夠透過劉喬的商隊接觸到羌人、胡人、匈奴人、鮮卑人、烏桓人,乃至於黑山軍的張燕。

張燕的黑山軍勢力,除了太行山中嘯聚山林的各部渠帥,還有一些依附於他的屠各胡人、烏桓人。

所以張燕與雁門的屠各部、烏桓部落都有聯絡,而閻行則能夠透過西河郡的匈奴人關係網聯絡到他。

只是這種聯絡方式,並不穩固,西河的匈奴人早已不是草原共主,他們也會與雁門的屠各部、烏桓人作戰,有的時候甚至還要抵禦來自更北的更野蠻的鮮卑人的掠奪。

販賣給黑山軍的生鐵、兵甲、箭簇,有一部分還回流到了雁門的屠各部、烏桓人手中,其中就有與呼廚泉、徐琨對抗的羌胡部落,為此徐琨還幾次修書給閻行,想要讓他制止劉喬的商隊繼續和烏桓人、屠各部、黑山軍貿易。

此時聽到了周良的詢問,閻行搖了搖頭說道:

“暫時先不用,先看看張燕和公孫瓚能不能抵擋袁紹一陣吧,若他們連十天半月都扛不住,那給再多的生鐵和兵甲都是徒勞無功的!”

周良點點頭,不再言語。閻行看到一旁的戲志才似乎還有話說,也開聲問道:

“志才,朝廷那邊還有事情?”

戲志才頷首,臉上顯出一絲凝重,他沉聲說道:

“朝廷壓下了新設雍、涼二州的上表,尚書檯給出的理由是易號改制,茲事重大,需要公卿百官朝議之後才能夠定奪,這樁事情急不來。”

“急不來?”聽到尚書檯的推脫言辭,閻行不禁笑了,他笑著對戲志才說道:

“曹孟德的司空府現下就如同朝廷,各曹掾史就像是公卿百官,政事都由司空府議定,尚書檯頒行,他讓我們去等大朝議,那就是不想要準允孤的上表了!”

閻行和戲志才所說的上表,是指閻行返回河東後給許都朝廷的一封上表,奏請改置雍、涼二州。

內容是經過掾史樂詳等人潤筆過的,大致是闡述了古時九州的雍州的設定與時下的雍州設定多有出入,為了便於朝廷管轄,應該將時下稱為雍州的河西四郡改為涼州,將時下的涼州與之前的三輔之地合併為雍州,而三河與弘農郡就獨立出來作為司州。

這封上表內容看似只是單純為了易號改制,督領司、雍、涼三州的閻行權力沒有發生變化。

但只要認識到了時下雍涼兩州的具體局勢,就能夠很容易明白閻行為何會突然上表想要做這件事情了。

去歲韓遂爭奪關中一戰大敗逃歸,身邊僅存幾十騎,金城韓家的勢力更是江河日下,而戰時儲存實力、率先返回隴西的李駢則掀起了一場新的逐鹿之戰。

李駢、李越等李家人,聯合了臨洮成宜、枹罕宋建、河關群盜等隴西勢力,大肆進攻金城韓家,實力大損、還沒恢復過來的韓遂抵擋不住,已經帶著一些族人和成公英等心腹撤往大小榆谷,投奔結好的羌人部落。

而吞併金城的李駢則忙於與聯軍中的其他各家瓜分、消化金城韓家的留下的遺產。金城、隴西、武都境內原本被韓遂強勢捏合起來的各股勢力再一次分崩離析,形成了臨時以李駢為首,各家並立的新局面。

涼州最大的一股勢力韓遂已經不足為慮,安定楊秋、北地泥陽傅家等大姓也相繼歸附,那接下來秋後想要收取隴右、河西之地的閻行,就將目光對準了被擢為涼州牧的韋端和雍州刺史邯鄲商、武威太守張猛三人。

雖說雍涼之地還有不少割據郡縣的豪強大姓,但這些人物還不足以掣肘閻行進軍雍涼,眼下能夠和閻行相抗的,只有同為朝廷任命、頗有聲望的韋端、邯鄲商、張猛。

如果按照閻行奏請,朝廷改置雍、涼二州,那實力較強的涼州牧韋端的駐所就得發生變化,涼州被併入新雍州,韋端想要擔任雍州牧,就得移駐關中,這無疑是羊入虎口,不想繼續擔任雍州牧,那好的很,閻行立馬就會舉薦新的雍州刺史,然後由新任雍州刺史領兵,名正言順地接收漢陽、南安等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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