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必終究不能夠和郭嘉持相同意見。

他雖然主張趁著閻行陣營與天子朝臣暗鬥明爭之際,出兵赴雒,再利用朝野的潛在勢力,奉迎天子離雒,可像郭嘉這種視閻行陣營為大敵,主張先一舉撲滅後患的建策,王必還是覺得太過激進冒險,他實在不敢苟同。

兗州才剛剛控制了大半個豫州,淮南的袁術、荊襄的劉表依舊對豫州南部虎視眈眈,而且與曹操為敵的呂布隨後襲取了徐州,兗州東面又增添了一個不穩定的因素。

這個時候,再與閻行陣營不死不休,豈不是四面樹敵,自取滅亡。

於是,主張趁虛而入的王必與主張以“勢”取閻的郭嘉,最終選擇各自擬信,派遣快馬送回兗州,以供曹操參詳決策。

···

數日後,兗州昌邑。

王必和郭嘉的書信已經被送到了曹操的案頭,頭戴皂色帢帽、身著輕綃褻服的曹操端詳著這兩封書信,不禁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其實不僅僅是郭嘉與王必之間有爭議,兗州內部的文武對於西迎天子一事,也是各有看法,甚至還會當堂爭論起來。

不看好曹操奉迎天子的文武認為,奉迎天子雖然好處很多,但與閻行陣營開戰,難度和風險也太大了,加上雒陽本來就是國朝京都,又豈是說遷都就能夠遷都的。

試想一下,長安作為國朝的西京,可當年董卓想要遷都的時候壓力還會那麼大。

現下兗州奉迎天子之後,想要把京都遷徙到自家的轄區,這等出格之事,天底下士民的悠悠之口,又豈能夠饒過曹操,可別一著不慎,身為兗州牧的曹操被天下人指為像董卓、李傕那種亂臣賊子,那就麻煩了。

而看好曹操奉迎天子、遷徙京都的毛玠、荀彧、程昱等人,則力主要趁著閻行控制下的雒陽朝廷立足未穩之際,趁虛而入,利用朝野的反閻勢力,搶先一步將天子和朝廷都護送回到兗州的轄地。

曹操本人絕不是泥古不化、固守常規之人,他內心也是贊同毛玠、荀彧等人的建議,只不過他還需要知道更多雒陽朝廷的內情,才能夠更好地把握好時機,出兵赴雒、奉迎天子。

只是沒想到,王必和郭嘉探查了雒陽朝廷的內情之後,分歧會如此之大。

王必的想法和毛玠等人類同,依舊跳脫不出“奉天子以令不臣”的窠臼,但是郭嘉往河南尹走了一趟之後,敏銳毒辣的目光已經從朝堂的少年天子、袞袞諸公轉到了河東的軍政制度上,主張利用和河東之前有過交兵的河北勢力,一同來對付、消滅河東這股蓬勃向上的新生勢力。

郭嘉的建策很大膽,也很有誘惑力,哪怕果斷幹練如曹操,看完了郭嘉的書信之後,也不由沉吟思索起來。

正在曹操思索不語的時候,堂外傳來了中軍校尉史渙渾厚的聲音。

“明公,董都尉已至!”

“快請他進來!”

思索中被打斷思緒的曹操一聽到是掛著騎都尉頭銜的董昭前來,不怒反喜,哈哈大笑,起身移步,親自迎接。

堂門處,一襲青衫、白麵微胖的董昭一見到曹操親自起身相迎,他臉上的肥肉頓時堆起笑容,泛出了受寵若驚的表情,趨步惶恐地向前行禮說道:

“何勞君侯親迎,昭內心著實惶恐!”

“哈哈,公仁不必多禮,此次孤邀你前來,是有要事相商的,來,先入席!”

曹操笑呵呵地拉著董昭入席,並與之並坐,談笑之間宛如故人之交一般。

但其實,董昭在曹操麾下的身份很是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