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豐略帶顫抖的雙手掀開了盒蓋。

果然!和自己預料的一樣,閻豐一下子無力地垂坐在了地上,面『色』死寂,目光不斷變幻,時而猙獰,時而猶豫。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當最後一根薪燭冒著黑煙就要燃盡的時候,閻豐終於反應過來,他重新蓋上了禮盒,臉龐泛起一抹慘然,看著即將沉入黑暗的薪燭,嘶聲笑道:

“果然哈,果然是閻家的種啊!”

明日,韓遂的大軍傾巢出動了。無數漢、羌歩騎拔營而起,加上那些大小不一的車輛駛動,一同匯入到滔滔東向的洪流之中,兵鋒直指槐裡城。

不管韓遂內心是否相信,閻行讓閻規返回告訴自己的一切都是在故弄玄虛、虛張聲勢,他都必須出兵了。

閻行有大義的名分作為支撐,又佔據了三分之二的關中之地,再讓他安生下去,等一切穩定下來,想要後發制人、坐收漁人之利的韓遂就失去後發優勢了。

從武功到槐裡的路程,地勢平坦、一馬平川,不足百里。既沒有湍急的河流阻隔,也沒有險峻的山勢可以依仗,若是輕騎捐甲疾馳,不到一日就可以兵臨槐裡城下。

但這沒有任何意義,韓遂已經收到了斥候的探報,提前進駐槐裡城的河東兵馬在不斷加強城防,而且還在城外修建了大量的營壘工事,準備在此地堵截韓遂大軍東進。

而在長安城外不斷聚集的河東大軍,一旦得知自己大軍開拔進軍的急報,立馬也會進兵趕赴槐裡。

從武功到槐裡的路程,韓遂大軍要走上三天時間,而閻行的大軍從長安到槐裡的路程,只需要走兩天的時間。

所以,當自己大軍抵達槐裡城下時,放眼所見,城外必定是一片旌旗招展、砦柵軍帳林立,閻行已經率領河東大軍,提前在那裡等著自己了。

也正因為如此,韓遂的大軍拔營東進後,走得並不急,途中他間或下令駐足休憩,他要給自己的歩騎人馬有充足的休息時間,這才能夠保證到了槐裡城下後,讓想要以逸待勞的河東大軍佔不到任何優勢。

這一天,韓遂的大軍,走了三十里路。

入夜之前,就早早擇選好幾處宿營地,將大軍分成三處,依次駐紮,互為犄角。

只是到了深夜,羌胡營地裡卻出現了一樁怪事。

不少睡夢中的羌人都聽到了一陣陣怪異的羊叫聲,起初是咩咩的叫聲,後來則是啾啾的悽切聲,聲音如怨如泣,一會像是羊在叫,一會又像是人在哭。

守夜巡視的羌人士卒循聲尋找,卻發現這種聲音是在營地之外的野林子發出來的。

夜深『露』重,野林子的落葉窸窣作響,加上一層薄薄的霧氣,不禁讓人暗中生寒,看著漆黑一片的林子望而卻步,不敢冒險出營,跑入林中去尋找聲音的來源。

就這樣聽了大半夜的怪聲,天『色』一亮,昨夜裡不敢『摸』黑入林的羌人趕忙趁著天『色』,衝入林中展開搜尋,結果卻什麼羊、人都沒有發現。

只找到了一塊白『色』的大石頭,不知是怎麼回事竟然從中間裂開,變成了兩半,白『色』石頭中間浸滿了鮮血,紅白交相映襯,十分搶眼。

而在流血的白石周圍還留有一些痕跡,看起來不像是羊蹄印也不像是人的足跡,仔細辨認之下,感覺更像是一種猛獸留下來的爪痕。

這種奇怪的現象,頓時引起了羌胡士兵的恐慌,他們將林中出現的怪事傳回了營中,立馬也在羌胡部落中泛起了一陣陣的漣漪。

有隨軍的巫者說,白石是羌人的崇拜的一種信仰,而白石出血這種怪像,正預兆著某一個部落將會有大禍降臨,那些聲音和痕跡都是羊神發出的,他這是在暗中向人們發出警告,這裡不久之後將會發生不測。

羌胡部落素來『迷』信巫卜,雖然這種預測沒有被昭告出來,但隨著大軍按時開拔,這種詭異的事情還是慢慢在部落之間傳播開來,羌胡士卒在行軍途中,不免得交頭接耳,偷偷交談著前一晚發生的怪事。

對於這樁在羌胡部落私底下流傳的怪事,統帥著各家豪強部曲的李駢並不清楚,就算知道了,他也不會上心。

大軍一路跋山涉水,沿途遇上一些異地的鬼怪見聞,什麼狐妖、山魈、狼怪的謠言可謂是比比皆是,眾人都沒有親眼目睹,談不上對軍心有多大影響。

等到了戰場上,鼓號震耳、旌旗『迷』目,軍令如山、退無可退,羌胡士卒一股熱血往頭腦一湧,像是從眾,像是裹挾,如『潮』流一般一擁而上,哪裡還會顧忌什麼鬼怪。

說到底,李駢雖然外表敬重那些神袛鬼怪,但心裡卻一點不怕那些見不得人多的鬼怪。

他內心怕的,不是虛無渺茫的鬼怪,而是實實在在的人心。

這一天,因為往日最散漫無序的羌胡部落,有不少人信了隨軍巫者的話,加快了腳步,驅趕著牲畜想要遠離那個古怪的地方,竟然使得全軍總體的速度加快了一些,車騎人馬又多走了五里地,最後才在入夜前停下了腳步,全軍依舊分成三部,各自紮營過夜。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