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如今的兵馬,不下兩萬,比之李傕、郭汜稍有不及,但也可與樊稠、張濟等人爭雄,前番眾將合議,李、郭等人故意落下我等,今次宴會又遭冷遇,更想要我等拼殺拿下的城邑,拱手相讓,李傕、郭汜真當我等軟弱可欺麼!”

想起攻下長安後,自己明裡暗裡受的窩囊氣,甘陵饒是在人前忍耐下來,但私底下爆發開來,還是氣得咬牙切齒。

“志才,你以為如何?”

閻行聽完甘陵的話後,看了看若有所思的戲志才,出聲問道。

“在下以為,甘校尉所言甚是,我軍實力,在眾將之中也稱得上前列,但李傕、郭汜等人對我等,不是輕視,而是忌憚,這恰恰也是我軍的軟肋所在。”

“為何?”

“正因為我軍兵強馬壯,實力居於前列,李傕、郭汜等人才會忌憚我等滯留關中,成為心腹之患,而張濟、樊稠等人也驚疑我等的居心,不會貿然親近我等,我軍雖強,但置於眾將之中,卻是勢弱,這就是今日在宴席之間,中郎將和校尉,遭受冷遇的根源所在。”

戲志才還是一如既往,一針見血地為閻行剖析出層層關節間的利害之處。

閻行聽完之後,深有同感地點點頭,他鄭重說道:

“崤函之固,關中殷富,進可取關東,退可保全三輔,亂世之中,得之可成立身基業,李傕、郭汜等也非無謀之人,自然垂涎這塊寶地,可如今我河東未定,又如何會徒耗兵力,與彼輩爭鬥關中。”

“可也不能將左馮翊那些城邑,拱手讓於郭汜,此人貪婪殘暴,河東與左馮翊瀕臨,若是讓其驟得大郡,實力大漲,竊喜之餘,定要心生貪念,再謀取我河東之地。”

甘陵出言力諫,不可將左馮翊輕易拱手讓人。

“嗯,今日我在宴席上,以借駐屯兵之所,暫且穩住李、郭等人,待到我得了河東太守一職,名正言順,全取河東之地後,再與郭汜細細計較分說。”

閻行頷首,也不想讓郭汜輕易得到左馮翊這個大郡,過分增長他的勢力,為自己的河東郡,又增加一個潛在的強鄰威脅。

“當務之急,還是要先得河東一郡,以為基業,方可徐徐進取,再圖大計!”

戲志才再次強調了河東郡的重要性,閻行聞言摩挲了頜下短鬚,點點頭說道:

“河東有嚴師、公明、伯翼等人坐鎮,王邑多謀少斷,又有愛民之心,不敢輕啟戰端,暫不為慮,一切先等我朝會見過天子,為將士討得賞賜後,再引軍入左馮翊,回師河東!”

“而在此之前,我等大可旁觀其他諸將為關中之地明爭暗鬥,叔升你也要約束士卒,完固營盤,不可受他人挑唆,做了別人挑事的矛頭,如今長安城外兵馬眾多,多居心叵測之徒,行事當小心謹慎,防止為其他人馬所趁。”

“陵,謹受命!”

甘陵恭敬應諾。

“好了,今日席間你也喝了一些酒,就早點分派好軍務,下去歇息吧。”

閻行讓甘陵退下後,他回到位置坐下,今日宴席上,他逢場作戲,雖受冷遇,也飲了不少酒,他揉了揉太陽穴,讓自己思緒繁雜的頭腦安靜下來。

片刻之後,閻行才抬頭看向還留在帳中的戲志才。

“志才,待我醒酒之後,你也隨我去見一個故人吧。”

···

長安城中,賈詡府邸。

長安兩次遭受戰亂,糧食價格飛漲,但城中的宅子卻空出來了不少。受任尚書的賈詡在長安城中,也有了自己新的一處府邸。

府邸不大,也不處於權貴居住的里巷,位置有些偏僻。

常服出行的閻行和戲志才,費了一番功夫,才找到了賈詡的門前。

而此時,同樣返回家中的賈詡,選擇在家中閉門讀書,謝絕登門的來客。

賈詡微微眯著眼睛,一面端詳著手中的竹簡,一面輕捋自己的山羊鬍子,他已經聽出房門外年輕僮僕徘徊的腳步聲,卻沒有理睬,又過了許久後,才悠悠問道:

“有何事?”

房門外徘徊未去的僮僕聞聲一個激靈,連忙答話。

“主君,府外有客求見。”

“我不是已經讓你告知前來拜訪的客人,我已經醉酒安寢了麼?”

“來人自稱是主君西行出使時的故人,一直要待在府門內的耳房等候,不肯離去,聲稱主君定會接見,故而僕不得不來稟報。”

“西行出使的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