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在剛剛與郭汜的決鬥中,雖然只是牛刀小試,但自身武勇已經展露得淋漓盡致,此時他躍馬持戟,大聲搦戰,一時間上萬西涼軍之中竟然無人應戰,就這樣,任憑他和他的精騎在陣前縱馬驅馳,耀武揚威。

而翟郝在聽了戲志才的話後,雖然心裡還是將信將疑,但原本蓬勃的戰意也消減了不少,他看著陣前躍馬大戟、叱吒沙場的呂布,心中甚是不服,冷哼了一聲。

“倒是成就了這豎子在萬軍之中的偌大名聲。”

內心夾雜著些許不甘,但翟郝還是勒緊韁繩,調轉了馬頭,選擇跟隨已經鳴金收兵的自家隊伍,一同緩緩撤退。

而西涼軍的軍陣也是一面戒備著呂布的兵馬,一面慢慢撤入營中,自顧派兵把守好營寨要地,拒絕再和呂布決鬥。

呂布眼看西涼軍中再無人敢應戰,任憑自家的騎兵如何謾罵,也只是讓將士站在營寨門樓對罵,卻不派出一兵一卒與自己決鬥,他心中固然得意,卻也不敢貿然攻打郭汜的營地,只好讓幷州將士對郭汜冷嘲熱諷一番後,也收兵回城。

···

入夜,長安城中軍營。

趙鴻在自家的帳中,設下了宴席,邀請了軍中幾名交好的同僚前來,私底下一起飲酒作樂。

白日間,呂布領兵出城搦戰,和郭汜在城北大戰一場,擊傷郭汜,西涼軍中再無人敢出陣一戰的訊息已經被當成捷報,傳遍了軍中。

這些時日,長安朝廷對付西涼軍的戰事一直是屢戰屢敗,眼下難得有了呂布憑藉個人武勇,重創郭汜的戰績,雖說對擊退西涼軍、解圍長安毫無幫助,但至少也是一個好訊息。

呂布自己一回到營中,就被幷州的將士們當成凱旋而歸的英雄一般。呂布得意之下,也召集今日隨他出戰的幷州精騎,在他的大帳中設下宴席,重重犒賞他手下的這些勇士們。

而趙鴻雖然還沒有資格入得了呂布的宴席,但這並不妨礙他藉著慶祝大捷的名義,私底下設下宴席,邀請軍中的同僚聚飲,而軍中有些訊息靈敏的同僚,也察覺到了趙鴻此舉的不尋常,逢源關係,不請自來,想要藉機打聽風聲。

趙鴻也不忌諱,一視同仁,都請到自己的帳中赴宴。

而來的,也清一色都是原先三輔駐軍的將吏。

宴席上

諸多將吏推杯換盞,嬉戲笑罵,喝得滿臉通紅。

城中普通黔首雖有斷炊之憂,軍中也有嚴令不得聚眾飲酒,但自長安城被圍之後,他們這些腦袋拴在褲腰帶上的武夫,頭腦的神經就沒一時半刻不是緊繃著的,日夜緊守城防,不得懈怠,日子都不好過。

難得今日溫侯呂布獲勝,大振了士氣,而趙鴻的帳中宴席竟然也有好酒好肉款待,赴宴的諸位將吏自然就放鬆了心神,趁機先借著名頭,吃喝個暢快。

趙鴻在主位上,殷勤勸酒,和席上的諸位將吏嬉笑打趣,喝得面紅耳熱。

與當年在涼州聯軍中的豪族少年,和皇甫嵩帳下的記室書佐相比,趙鴻身上的氣質,已經發生了巨大的改變。

他的膚色變得更黝黑,頜下也蓄起了鬍鬚,雖不失英氣俊健,但與當年那個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的翩翩少年卻是已判若兩人,不僅更顯為將者的成熟和穩重,而且為人也變得圓滑世故,他在一班舞刀弄槍的武夫面前,說著戰事之餘的葷段子,討論著城中女閭的官妓姿色,絲毫不顯尷尬,處事端是滴水不漏。

酒喝得不少,話就漸漸多了起來。

一名將吏噴著酒氣,拍著案几埋怨著說道:

“這幾日我營中計程車卒嚴守城防,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可沒想到供應給我營中的糧草還遭到剋扣,都說呂溫侯偏愛幷州的將士,守城的苦差都落到我等這些三輔兵馬的頭上,退敵的戰功則全歸了那班幷州兒——額,不過趙賢弟,你這裡酒倒是上佳,看來你在軍中的日子過得還不錯。”

趙鴻隨意搖晃著酒觴之中的酒水,舉而不飲,笑著看著那名醉酒的將吏,沒有答話,其他還沒喝醉的將吏中有相熟的,看到那名將吏說話口不擇言,連忙插言打諢。

“誒,這憨貨,幾觴黃湯下肚,就盡說些渾話。”

那名醉酒的將吏的聲音很快就被其他人的聲音蓋了過去,可是眾人的話頭一開啟,就很難再輕易停下來。

沒一會,就又有另外一名將吏說道:

“城中民眾無數,這圍城日子一長,普通黔首都餓死不少,這軍糧短缺又豈能避免?”

話音剛落,其他一名將吏也開始說道:

“圍城前後不過八日,這軍糧再短缺,短時間內也不會少了我等這些守城將士的口糧,可城中人口繁多,這餓死的人一多,只怕這疫病就又要滋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