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閻行陪同嚴師垂釣的時候,不遠處的廬舍中,戲志才也和周良圍著火爐烤火取暖。

自從出使白波回來之後,周良對待戲志才的態度有了轉變,戲志才也不計前嫌,兩人的關係也漸漸和洽起來。

“明天開春,又要有大仗要打,檄文都已經到安邑了!”

周良將矮胖的身軀湊近火爐,伸出一雙胖手,抵近火焰邊上取暖,兩片嘴唇張闔著。

戲志才緊了緊身上的皮裘,看著熊熊燃燒的爐火,笑著說道:

“如今的關東州郡打成一片,戰事就如同這爐火一樣熱烈,任誰在關西看到這種情況,都忍不住想要動手,更何況,長安的董太師和諸多西涼軍將校們,誰心裡不是在想著一雪之前在雒陽的兵敗之辱。”

“說的也是。”

周良深有同感地點了頭,西涼軍那班驕兵悍將們,平日裡哪一個不是自視甚高,視關東群雄如無物,可是卻在雒陽北邙一戰中,被揮師進攻的孫堅佔了上風,逼迫得他們倉皇西撤。

如今昔日悍敵孫堅已死,關東群雄又為了各自的地盤,互相攻伐起來,面對這等趁虛而入的大好時機,西涼軍又怎麼甘心錯過,想必個個都在摩拳擦掌,準備一雪前恥。

不過,周良心中終究還是有些擔憂。

“我聽聞朱儁領兵驅逐了河南尹楊懿,又有徐州刺史陶謙等人為他外援,除派兵相助外,還上奏表他為行車騎將軍,想要繼續號召關東州郡的兵馬,討伐董太師。”

“在這個關口上,長安派遣大軍東出,會不會反而讓原本自相攻伐的關東州郡又再一次聯合起來,以朱儁為盟主,共同抵抗長安派出的大軍呢?”

戲志才輕輕搖了搖頭。

“依我看來,關東州郡的討董聯盟一朝散去,甚是容易,但再想要重新聯合起來,卻是困難重重。更不要說,眼下的袁本初和公孫伯圭正全力爭奪冀州,袁公路也和劉景升陷入僵持,其他州郡也各有戰事,這些刺史、太守們,又怎麼放心在強敵環伺的情況,再派出兵馬去抵擋來自長安的兵馬呢。”

“那這麼看來,開春的大軍討伐,是兵出有功了。”

“若是兵貴神速,在開春之後,就大舉揮軍進攻關東,涼州兵馬定然能夠大勝!”

“哦?”

戲志才斷定此次西涼軍東進攻伐,能夠大獲全勝,如此篤定的語氣,讓周良也有些驚奇起來,雖然他也知道西涼軍兵強馬壯、甲杖齊備,但關東州郡實力也不弱,就算沒有了孫堅這等猛將,可也不是沒有一戰之力的。

戲志才也不藏私,就將他自己的看法跟周良解釋了一番。

在戲志才看來,西涼軍這番能夠獲勝的要點,就在於兵貴神速上。西涼軍之中以騎兵居多,而關東州郡卻以步卒為主,西涼軍計程車卒都是以刀頭舔血的純粹軍漢,而關東州郡的兵馬卻是以徵召的郡縣兵為主。

開春之後,關東州郡就會進入農忙的時節,各地都會忙於農事,兵馬、民役驟然之間難以徵集,而西涼軍卻多是脫產的軍士,憑藉飼養著精糧的戰馬,他們完全可以做到千里蹈敵,狂飆突進,迅速集結大軍進攻關東的州郡。

以強敵弱,又是出其不意之下,西涼軍取得大勝自然不難,說起來,豫州、兗州的郡縣,少不得又要慘遭一番西涼軍的蹂躪和洗劫了。

說道這些,戲志才也忍不住發出一聲嘆息。

他就是潁川人,潁川鄰近司隸,西涼軍東出進攻關東州郡,豫州的潁川等郡首當其衝,去年開春,徐榮兵臨潁川之時,就在陽城大肆殺掠,想到自己的桑梓之地,時隔兩年後,又要慘遭西涼軍的燒殺搶掠,那些在初平元年僥倖逃過一劫的鄉人們,又要再面臨一次西涼鐵騎的夢魘,戲志才心中也同樣不好受。

周良也想到了戲志才嘆息的是什麼,他有些尷尬,只能夠寬慰了一下後,及時調轉了話題。

“調兵的檄文也下放到了安邑,牛中郎將要被調往陝縣主持大軍進討的兵事,不知校尉的兵馬,是否也在調動的序列之中,若是要將我的調往陝縣,那這在河東絳邑、臨汾苦心經營的一番局面,就未免太過可惜了。”

“校尉的兵馬,應當不會調走。”

戲志才在這樁事情,和閻行在之前有過預測,所以眼下在周良面前,顯得胸有成竹。

“校尉的兵馬自從進入河東以來,就遏制住了白波壯大肆虐之勢,如今白波的處境日益困窘,長安朝廷為了河東的安穩,絕不會貿然調走校尉的兵馬。”

“這一來,是因為這河東南境的鹽鐵,乃是關係到國家生民大計的事情,有校尉鎮守北境,這安邑的鹽池、鐵礦,才能夠源源不絕產出鹽鐵,供應軍政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