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戲志才說三事(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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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君,在下有一事相求!”
“戲君但說無妨!”
閻行雖然強行留下了戲志才,兩人之間也卸下了那一層薄薄的偽裝紗幕,但是閻行對待戲志才的禮敬態度,卻還是一如既往,沒有絲毫改變。
“這城西一市集之中,有一當壚賣酒的婦人,乃是在下的舊識,以往在下嘴饞又身無餘財,總會到此婦人酒壚中賒酒,欠下的酒錢也有一些了,在下雖入閻君營中,又有好酒相待,但故人之情總難忘卻,還請閻君隨我同到酒壚之中,讓在下也請閻君飲一飲我這陽城的農家臘酒,隨道嘛,也幫我將往日所欠下的酒錢,也一併還了,免得讓這賣酒的婦人以為,是在下欠債不歸了!”
戲志才說起自己在賒賬飲酒,還有讓閻行幫自己還酒錢的時候,臉上毫無赧然之色,閻行笑了笑,也頷首答應了,想了想,就讓車馬改道,暫且不入城,先往戲志才所指的城西之處的市集而來。
說是市集,其實就是在城外的幾個鄉聚之間,形成的一個鄉聚野市,畢竟城中的市集對城外的普通農夫黔首而言,還是太遠了,所以農家尋常的日常物件,都可以在鄉市中趕集買到。
時下已經接近正午,早市已經錯過了,市中的人流也已經稀疏了許多,許多趕集的農家夫婦正推著鹿車、肩扛著貨物踏上歸程,每一個人都行色匆匆,昨日的奪城戰事和洗劫富戶雖然是發生在城中之事,但城外的黔首顯然也聽到了風聲,平靜無奇的生活被西涼兵的馬蹄攪起了漣漪,還有城外神社之下的屍橫遍野,讓他們每個人無不憂心忡忡。
這一處鄉市選址也有些偏僻,閻行的一行車馬來到這裡,看到市中還在的商賈已經為數不多,不過戲志才所說的那一間酒壚,酒壚之外酒幡飄揚,壚前站著一位年過三旬的婦女,卻還是在這市中一直開著的。
那婦人看到這一行進入市中的車馬,在緩緩駛近之後,竟然停在了自己的酒壚前面,她不禁吃了一驚,有些猶豫,是否要立即上前去招待這些看起來身份尊貴的不速之客,等到了戲志才從車上走下來之後,她更是驚詫地張開了嘴巴,但又很快反應過來,趨步走向了閻行、戲志才等人。
“嗨,我還道是誰呢,這麼大的陣仗,原來是城裡的戲郎啊,咦,還有一位君子,來,各位,快請進來廬中歇腳吧!”
閻行就這一處酒壚打量了一下,就是一個簡陋搭建的草廬,這個婦人剛剛就站在酒壚前買酒,不過似乎今日的生意並不好,草廬之中只有一兩個人,在看到閻行等人進來,後面還跟著幾個帶刀護衛在審視自己之後,也識趣地付了酒錢,就連忙起身離開了。
而面前這個招呼自己的婦人雖然姿色平庸,但卻勝在身材豐滿,而且聽她剛剛開口,口音吳儂軟語,帶有江東一帶的口音,似乎是一個南人,而且看起來這個婦人還和戲志才頗為熟悉,說起話來一點都不生分。
戲志才點點頭,口中輕笑說道:
“吳大娘子,這位是我新結識的閻君,我等今日正好途經此處,想起了你親手釀的農家臘酒,就順道過來了,快快,就按往日裡的酒菜上,我腹中空空,正要與閻君痛飲一番呢!”
“好嘞,諸位還請稍等,妾身這就去拿酒了。”
“還有,順便也就將我平日所欠的債券一併拿過來,今日裡,我索性就將往日所欠的酒錢,一併還了。”
“好嘞。”
兩人的口中說這話,眼色的交流也沒有停止,戲志才等婦人離開之後,才轉身向閻行解釋說道:
“這位吳大娘子是會稽人氏,隨其夫行商來到陽城,她的丈夫遭了瘟疫亡故,而之前為了治病,家財已經散盡,她孤苦無依,又歸鄉無望,只能夠就地落籍,改嫁給了城中一屠戶,不料那位屠戶不久也得病亡故,她備受里閭譏議,只能夠搬到這城外居住,依靠釀酒的手藝為生!”
閻行聞言點了點頭,時下正是疫病肆虐氾濫之時,光是桓帝之時,天下就有大疫三次,到了靈帝年間,疫病更是有擴大之勢,接連出現大疫五次。
在未來的年頭裡,各州郡之間戰亂不休,混亂不堪,這疫病只怕又是會再次肆虐天下。
而這位吳大娘子兩任夫君全部都是得病亡故,雖然不能夠說是她害死的,但在尋常迷信的黔首生民眼中,她確實就是一個會帶來禍難的不祥的女人。
兩人又相繼說了一會話,這個吳大娘子很快就手捧著漆盤,將酒菜接連端了上來,閻行看了一看,菜都是尋常的農家常見的菘、葵菜餚,肉就只有切成細片的炙彘肉,而且酒看起來也是很濃濁,並無酒香撲鼻。
眼前這些酒菜自然無法和雒陽市中酒肆的粱肉美酒相比,但是在陽城的城外市集之中,能夠吃到這些酒菜,也就已經很不錯了,閻行也並非嬌貴之人,伸出箸匕夾起彘肉嚐了一塊,雖然有股淡淡的羶味,但肉質還算可口,而小噙一口濁酒之後,閻行更是眼睛一亮,口中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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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果酒?”
手中拿著一堆散亂的竹片的吳大娘子臉色變得有些拘謹,她有些侷促不安地說道:
“不敢欺瞞君子,近一年來,陽城一地的糧價都在上漲,妾身雖有釀酒的手藝,但著實賣不起粟米用以釀酒,只能夠採摘山中野果,以此物釀酒,若是君子喝不慣,妾身這就為君子撤下。”
“免了,這果酒倒也酸甜相宜,別有一番味道,你就按這樣的酒菜,為我的護衛也準備一份吧!”
閻行說這話,看到賣酒的婦人慾言又止,沒有立刻回應,瞥見了她手中的那些竹片,想到了戲志才欠下的酒錢一事,就讓她將竹片都放到案上,閻行粗略一掃,這些竹片顯然不是專門汗青過的竹簡,新近寫下的竹片上的字跡還清晰、而有些時日的竹片上的字跡就已經模糊,上面應該都是戲志才自己的筆跡,每一根竹片上寫著欠下的酒錢從十幾錢到幾十錢不等,因為日積月累,這一堆竹片債券,怕是要有兩三千錢。
“吳大娘子容我賒欠酒錢多年,錢財是小,人情是大,還請閻君加倍奉還,也不枉費了這一番故人之情!”
看著這一堆散亂的債券,戲志才臉色淡然,說起要讓閻行為自己加倍還債之時,臉上毫無赧色,閻行也笑了笑,讓護衛將欠下的酒錢連同今日的酒菜錢一併加倍都還上,也不討論這點酒錢的事情,揮手就讓賣酒的婦人退下去,也為自己的親兵護衛準備酒菜飯食。
戲志才看到自己的債券已償,精神也爽朗起來,舉起箸匕也開始大快朵頤。看著飲食如常的戲志才,閻行想起了和戲志才行事類似的郭嘉,笑道:
“戲君,久聞潁川才俊之士眾多,豔心生仰慕,還請戲君為我歷數郡中才俊,其中如君這等高才者又有幾人?”
戲志才飲了一口酒,深深看了閻行一眼,繼而飲酒吃肉不停,嘟囔著說道:
“前有潁川四長,荀氏八龍,陳、韓、申屠皆海內聞名之士,德行稱著於州郡,後有荀家叔侄,荀仲豫有大儒之風,十二歲能說《春秋》,邯鄲子淑文才過人,豁達之士也,荀文若德才兼備,南陽名士何顒稱讚其為“王佐之才,荀公達機敏之士也,十三歲,能洞察奸邪。又如鍾繇、趙儼、杜襲、辛評、辛毗、繁欽、棗祗、陳群、郭圖等,亦一時之俊傑,州郡之才也,至於在下,市井酒徒,窮困狂生,哪裡可以和這些才俊並論!”
閻行仔細聽著戲志才洋洋灑灑的一番點評人物,他稍稍點了點頭,潁川四長、荀氏八龍多數已經亡故,其他如荀爽、陳紀、韓融、申屠蟠也被董卓相繼徵辟入朝過,而戲志才似乎對荀家的人物都有偏愛,特地稱讚了荀家叔侄一番,還有一個邯鄲子淑,閻行不知其人,沒想到在戲志才眼裡,他得到的評價竟然還能多過鍾繇、陳群、辛毗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