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沉沉的秋雨天裡,喜暖畏寒的秋明夜總是要早早地在府中點亮燈火,城北的私宅總是冷冷清清的,浮萍不會說話,他又不喜做粗活的下人在眼前轉悠,因此只有在薛如忱來的時候,這處宅子才會熱鬧一些。

當然,今天宅子裡也是冷冷清清的,畢竟薛如忱正在做著一件他們先前商議好的“大事”。

不知是因為哪裡吹來的陰風在作怪,燭火在薄絲繪滿鳥雀的燈罩下一跳一跳的。鄭清按照計劃在去了國公府,此時還沒有回來,因此只有鄭澈一個人靠在臺階上打瞌睡。浮萍從國公府的大門口回來已經有些時候了,卻只是用極其簡單的手語潦草地彙報了些情況,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他盤腿靠在角落的暗影中坐著,不知在想些什麼。

夜寒天冷,秋明夜穿著極軟的細絨長褂,坐在茶桌前煮水打茶消磨著時間,當水蒸氣再一次ding開了紅泥小爐上的鐵壺蓋子,用咕嚕咕嚕的聲音打破宅中沉寂的時候,他終於決定開口問話了。

“浮萍,你在國公府裡還聽見什麼了?”心思細膩的秋明夜早已察覺到浮萍的情緒的變化,卻又毫無頭緒,因此才沉默了這半晌。

浮萍坐著的角落裡沒有傳來任何聲音,但是秋明夜知道,他是不會打瞌睡的,或許只是在裝著聽不見。

“沒關係的。”秋明夜輕聲道,他吹滅了離自己最近的兩盞燈,屋子裡立刻暗下來不少。

浮萍不喜很亮的地方。

於是那個沉寂靜默的角落終於有了動靜,浮萍站起身來,卻只是一言不發地低著頭。

秋明夜一言不發地等著侍衛自己做出反應,浮萍是見過世面並且經歷過苦難的人,能讓他如此沉悶痛苦的事情,怕是並不簡單。

浮萍張了張嘴,幾乎要哭出來,他破天荒地整個人站在亮處,任憑明亮的燭光描繪出他臉上每一道淺淺的,錯雜而醜陋的傷痕。

秋明夜無言地看著他不會說話的隨從緩緩跪下身子,痛苦地捏著喉嚨,發出困獸般嘶啞的低吼。

他顫抖著手用彆扭的姿勢提起筆,邊緣破裂的眼圈越來越紅,最後滾下一大顆淚,打在紙上暈開了一片墨漬。

寬大的一張宣紙上,只寫了三個筆畫生硬,有些歪扭的字。

陸淵實。

陸淵實是誰?秋明夜一頭霧水,呆了半晌才反應過來。

哦,是國公府執法堂的那位執鞭行刑的淵實少爺。

秋明夜骨節細長的手指從那歪扭的字跡摩挲而過,輕輕地嘆了口氣。

“他還能認得出你嗎?”細細的一聲嘆,足以吹涼了秋日傍晚陰雨連綿中最後溫熱著的心腸。

認得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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