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在隨意自稱你我的舉動,在眾人看來,無疑是在挑戰帝王的威嚴,更不要說此時的完顏晟正是慍怒之中,在場的所有人都替杜暖捏了把汗。

“姑姑若是心懷坦蕩,自然是不怕查的。”完顏晟的語氣是不容置疑的,杜暖覺得他變了,變得叫她認不出來了。

好,如果一定要這樣的話,她為什麼證明一下自己的無辜呢?

杜暖連片刻的遲疑也沒有,端碗仰頭,將那薑湯一飲而盡。

“讓我下毒?他也配?”她擦擦嘴角,冷笑道。比她的笑臉更冷的是她的心,瓷碗被擲落在地上,碎成幾片,微甘辛辣的姜水氣息鑽進了在場每個人的鼻腔。

那確實不過是一碗薑湯罷了。

場面一時寂靜到令人尷尬的地步,杜暖那眼刀子狠狠地戳著王程,完顏晟不說話,氣壓卻低得很,似乎在醞釀著新的怒火。

“可是誰也不能證明,你沒有在親王那碗薑湯中動過手腳。”王程被杜暖的目光盯得有些緊張,不過畢竟是歷經三代六朝的老臣,他很快就習慣了迎著這樣殺人一般的目光侃侃而談了。

“那麼誰又能證明是我做的呢?”杜暖怒極反笑,好一個無中生有憑空捏造的罪名,連證人都沒有。

“有人看見是觀主差人送了一碗不知什麼湯。”王程向來看不慣杜暖,瞧她這樣身無所長難以管教的樣子,擔著一個虛職不做實事,早已有了彈劾之心。原本他手中就收集了不少杜暖平時各種小毛病的證據,今日又聽人說杜暖生了反心,要趁著攝政王在府上設宴之際,dusha薛如忱。

當然了,聽誰說的想必各位的心裡自然也都有數。

“我下的毒?”杜暖冷笑:“安罪名可是要講證據的,王中丞說的這個‘有人’,呵,敢問這位‘有人’是哪一位?那湯又是什麼湯?”她指了指地上碎裂的瓷片:“湯怕是這一碗吧,那證人是不是也要帶上了當堂對zhi?”

一連串珠炮般的zhi問叫王程一時語塞,爬滿了皺紋的臉漲紅了。實不相瞞,他王程歷了三代六朝,竟是頭一次被人zhi問得張不開口,況且眼前咄咄逼人氣勢洶洶的還是一個女人。

“或者說,王中丞這無端指控是受了誰的指點?”杜暖放緩了語速,試圖從王程細微的表情變化中尋找一個答案儘管她在心中已經認定了是薛如忱做的手腳。

“住口”可惜,這話不知是觸動了完顏晟的哪一根弦,一聲斷喝竟生生將杜暖嚇得打了個哆嗦。

彷彿有什麼東西碎裂了一般,杜暖向後退了一步,看著完顏晟的目光像是面對著一個陌生人。

這是他們相識三年來,完顏晟頭一次對杜暖大吵大嚷發脾氣。

這是他們相識三年來,完顏晟頭一次對杜暖產生了這樣不信任的情緒。

杜暖看著面前熟悉卻又陌生的面孔,神情從受到斥責的呆愣,到聽見指控、遭到懷疑的木然和冷漠,心裡不知是打翻了怎樣的五味瓶。

太累了,真的太累了,她想。

更加尷尬的氣氛僵持了足有一盞茶的功夫。

這一盞茶的功夫裡,有人身心俱疲,有人心情忐忑,有人心灰意冷。

而在帝京城另一端的某處宅院裡,有人發現了秘密,喜憂參半,心情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