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一章(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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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聖上,是西邑。”李東道,殷祉明見他面色凝重,揮手遣開了美人,美人微微欠身,目光卻牢牢鎖在李東臉上,彷彿在探尋什麼。
“朕身體疲憊,多歇了幾日,也看見易將軍的摺子了,”殷祉明扯出一張摺子丟在李東面前:“西邑侯已死,各部殘兵或歸順我朝或被殲滅,易水寒正追剿漏網之魚,不日便班師回朝。”言外之意就是:西邑的事情都了了,你小李還來摻和什麼。
“回聖上,前線來報,易將軍帶人追剿殘兵,闖入了苗山。”李東道。
“西邑苗山地勢高險,加上暑氣潮熱,當地居民又多行巫蠱之術,圍剿小隊僅剩易將軍一人突圍出來,身受重傷,生死未卜。”李東的聲音逐漸低了下去:“聖上,您務必節哀”。也不知是不是聽錯了,他分明聽見窗外“嘣”地一聲弦響。
“易水寒帶著誰一起進去的。”殷祉明緊緊攥著手裡剛展開的摺子:“還有誰。”他的脊背突然透出涼風,彷彿有種不祥的預感。
“陳副將、鄭將軍,還有…廢后初順敏。”
於是,西邑之亂終是滅了,朝廷大喜,卻沒有人知道南魏九年的那個初夏仍是微涼的深夜,殷祉明撲在滿案的捷報裡卻哭得像個孩子。
“殷祉明、殷祉明…”初順敏披掛著銀甲,臉上沾著血,一步一步向他走來,懷裡抱著狐皮,不知裡頭包著什麼。殷祉明看著她,想走過去看個真切,卻彷彿被人困在床上一般,絲毫動不了,張嘴想喊也發不出來聲音。
“哈…”初順敏走的進了些,臉上一道明顯的傷痕從左頰穿到右額角,露著血肉,甚是駭人:“我的好皇帝啊,”她嘴一咧,牽扯了臉上的傷痕,像是一個怪物,猙獰可怖:“你的南魏要亡了,你看你的江山,全是你自己親手毀掉的。”
“我初順敏這一輩子,千辛萬苦,忠軍報國,竟換了這麼個下場,可多謝你了。”
“你還記得女兒嗎,你想不想瞧瞧她?”
懷裡的狐皮展開,一團模糊發黑的血肉腸肚淌了出來,隨後跌出來一個孩童的頭,孩子臉上帶著笑,清清脆脆地喊出一聲:“問父皇安——”殷祉明只覺得胸口發悶,心慌不已,一挺身竟伸手抓住了她。
“聖上還是個小孩似的。”初順敏哈哈大笑著,突然換上了一副驚恐不已的面孔,伸手緊緊抓住了殷祉明的手臂往後倒:“殷祉明!殷祉明快救我——”紫色的血從她雙眼,鼻腔和口中湧出來。
“救我——”初順敏向後倒了下去,墜下了陡崖。
“聖上,聖上!”初雲霄的臉突然闖進了他的視線,初順敏和孩子的影像逐漸模糊,從初雲霄斷斷續續的哭腔中,殷祉明才知道自己昏迷了整整兩天,一直在夢魘中喊叫,被御醫強行撬開牙關灌下了不知多少藥湯才算醒過來。
“雲卿兒,初順敏剛剛來了。”殷祉明猛地坐起來,撞翻了藥碗。
“聖上,您既是醒了,就別說胡話了——”初雲霄哭道:“姐姐在西邑好好的,怎麼會在這裡。”
“她好好的、好好的。”殷祉明有些神志不清,只知道重複著這些話,他像個聽話的孩子,由著御醫和初雲霄給他灌下苦藥湯,又燻了安神香,沉沉睡死過去。
西邑北嶺外,初順敏率眾部正做著最後的抵抗,昨日來報說東海侯隔日便到,易水寒已經負傷,只剩下初順敏和陳副將死守北嶺關。西邑軍和蠻蕪人來勢甚是兇猛,將他們從鶴煙關直直逼到此處,僅僅一天半的時間,南魏接連失去兩座城池。
更糟糕的是,那苗山寨派來的蠱師們不知給這一片地界下了什麼降頭,凡是離開西邑此處的,無論是人是獸,不出半里地便會口吐白沫倒在地上,抽搐著死去,連訊息也送不出去。
天已經擦黑了,初順敏策馬自關外歸來,身後跟著殘兵剩將,都是一副筋疲力盡渾身血汙的樣子。
“我們的訊息傳不出去,難道外邊的信兒也傳不進來?”初順敏大步踏進營帳,也不摘盔甲,只往地上一栽。
“今天一丁點訊息也沒有。”易水寒面色蒼白,前日腹部受的傷叫他失血過多,傷口只被草草包紮過,現在正發燒地疼著。
“真他媽,”初順敏掙扎著支起身子接過隨侍遞過的茶碗,一口喝盡:“我這是給誰拼命呢。”
“難道不知道給誰拼命就不拼了?”陳副將不滿道:“為了這南方的百姓,為了這南魏的太平盛世,得拼。”
“呵。”初順敏冷笑一聲,沒多理他,心裡想的是殷祉明的那張臭臉:“真應該讓他遭一遭這活罪,她在外頭拼死拼活,他在皇宮大殿皇帝寶座上懷抱嬌妻飲酒享樂。”她憤憤地想著。
“杜將軍先歇著吧,在下守著。”隨侍不過是個毛頭小子,看著驍勇善戰的女將軍一臉敬佩。
“你守著?趙賢手底下的蠻蕪人一隻手就能把你的小細脖子掐折了。”初順敏撇撇嘴:“給我好好去侍候易將軍,老老實實換藥換繃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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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我……”一聽“蠻蕪人”三個字,小男孩臉都綠了,剛來西邑打仗的時候他也是上過戰場的,見過那舉著大斧頭東劈西砍的蠻蕪人,嚇暈在戰場上,被初順敏一臉嫌棄地收進營帳做一些雜事,想到蠻蕪人,他又開始手腳不穩、原地打晃了。
“嘁——”營帳裡頭三位大將同時發出嫌棄的聲音。
“報——”飛毛腿急急穿過軍營,一頭撞進營帳:“西邑侯、西邑侯又攻上來了。”說罷便噴出一口鮮血撲倒在地。
帳內四個人面面相覷,隨侍的小孩“呯!”地一聲吧剛拾起來的茶碗碰落在地上,易水寒的臉色更加蒼白了,初順敏和陳副官交換了一個嚴肅的表情:在北嶺這樣的地方,乘夜而攻不亞於趁火打劫,今晚看來是在劫難逃了。
戰鼓轟然而起,號角聲劃破了沉寂的夜,火把火盆一盞接著一盞燃起,又是一場染血的殊死搏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