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這一次,他們面對的並不是佈滿寒冰的銷冰爐,而是自己的師父。

稚嫩小手裡的骨鈴再一次被輕輕搖響,聲音清脆。

少年手裡古樸的金鈴也緩緩地搖動著,聲音渾厚。

屋子裡重新被剛剛的那種暖融融的力量集滿的時候,殷赫聽見華子衿彷彿被冰凍一般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生氣。

兩道靈力共鳴的聲音再一次傳來,華若凝和鄧楚同時皺緊了眉頭。。

“咳咳咳”華子衿猛咳了幾聲,十分虛弱地吐出了一口氣,終於睜開了眼睛。

鄧楚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彷彿剛才的那一炷香的時間裡,他耗盡了自己全部的力氣。

“嗚嗚嗚師父終於醒了”華若凝丟下鈴鐺,撲了過去,擠在華子衿的手臂旁邊哭著。殷赫也激動的手足無措,一張娃娃臉笑成了一朵快樂的向日葵。【神奇比喻在哪裡?在這裡!】

“你哭什麼”華子衿溫和地看著身邊擠成一團的華若凝,問道。

“我高興哭我嗚嗚嗚嗚”華若凝把腦袋塞進華子衿的衣袖子底下,嗐,八成是哭完了習慣性層層鼻涕。

“今天可多虧了你的徒弟們”殷赫把鄧楚扶起來,自己也坐在床邊的椅子上。

殷赫細細地講了華子衿昏迷的這一段時間裡,鄧楚和華若凝是如何費盡心機地想辦法把把自己叫來,又是如何沉著冷靜地找到巫冥骨鈴,最後還是兩個孩子穩住了心境,操縱法器將華子衿喚醒的來龍去脈。還特意表揚了華若凝。

華若凝一邊聽著殷赫的誇獎,一邊嘿嘿嘿地傻笑著拉著師父的衣襬,臉上還掛著點喜極而泣的眼淚,她的臉色有一些蒼白,不過精神頭非常好。

“為師之前是在是小看你們了”華子衿看著眼前賣乖的華若凝,虛弱地笑著,他又伸手拍了拍鄧楚的肩膀,表示了一百分的讚許。

“多謝師父”鄧楚受寵若驚,華子衿本來是一個極少表達出讚許的一個人,他看了看華若凝,忽然覺察出了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師父,師妹的臉好像白的很”鄧楚本來是從華子衿醒了以後,就感覺華若凝的狀態有些奇怪,可是又不知道會是哪裡出了問題,只好開口這樣說。

“還是休息一下吧”殷赫趕緊說,他也注意到,華若凝的身體一直滲著冷汗,連身上還沒換下的學子服都被浸透了。

“我沒事呀”華若凝仰著臉笑道:“師父是我叫醒的嘛,我陪師父多呆一會”沒有人知道華子衿昏迷過去的這段時間裡,這個表面上沉著冷靜的小孩心裡有多害怕,她本來就只有一個師父照顧她了。

那孩子裂開嘴,無聲地笑著,嘴裡爬出了長長的蚺蛇和駭人的帝王紫蠍。

這便是他尋找到的答案。

再回頭看看那個在寒冥觀裡頭暈過去的小孩,雖說她的傷勢不重,身體也並無大礙,但是這一遭也總歸是傷了她的內氣,小孩子更是要耐心調養,以後才不會落下病根。

於是藉著自己師父剛剛好接過來稷宮一把手的這個好幾回,華若凝樂得清閒賴在寒冥觀住下了。

嗐,寒冥觀多舒坦,又不用背書又不用抄字,既能叫師兄變著法子給自己鼓搗吃的,又能撒丫子滿地跑不畏手畏腳的。

那個破稷宮,那個窩囊的寢房,鬼才要回去住。

北境王府。

鄭七一大早就來拜訪這個在帝京連吃帶住賴了三個月的北境王。

鄭七今日穿的格外樸素平常,連頭髮也沒有用發冠束起,隨隨意意地披在了肩上,眼下也因為昨夜的輾轉反側而留下了烏青,因此這張臉之前所顯現出來的那種睥睨和玩世不恭的氣質便削減了許多,病態裡更是凸顯出幾分憔悴。他一大早便求了皇帝身邊的宋白去稷宮宣讀聖旨,自己則連早飯也沒吃就來敲北境王府的門。

嗐,在人家吃早飯的時間來打擾確實不好。

打擾了又能怎麼地吧,爺不僅要打擾你,還要吃了你府上的早飯,再兇巴巴地質問你:堂堂銀虎國北境王,賴在我帝京多日,又是有何居心。

咳,鄭七當然不會這麼傻乎乎地直接質問。

北境王年紀雖小,可是也不過只比鄭七年幼了五歲上下罷了,一個是隱藏了身份的魔鬼皇室子弟,一個是身份同樣神秘的北境王。鄭七頭一次感覺,自己真正遇到了對手。可是完顏朔青彷彿早有準備,這一見面看上去開心得很。

於是,大早上這一照面,北境王完顏朔青那一張鯰魚大嘴就咧開了。

“七爺”他深深地鞠躬施禮道:“小王何德何能,敢叫七爺親自登門入府,前來拜訪”

“北境王不必客套,鄭某今日來的匆忙,不過只是又些要事想問一問罷了”鄭七說道,他一對上完顏朔青那雙寡淡又透著狡猾的死魚眼,就感覺自己今日前來實在是撞了大黴。

“有什麼事情,七爺儘管上座來問罷”鯰魚嘴一彎,完顏朔青說著便親自將鄭七引入茶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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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銀虎北境王的茶室陳設極為典雅,素淨又大氣的素雕榆木架子靠著一整面牆擺著,上面堆著雜書幾件,左邊掛著一幅雪山虎王圖,香爐做成了春秋時期大鼎的樣子,周圍雕刻著銀虎國古時候的文字,厚重的沉香氣息順著香爐的開口緩緩升起。

桌子中間攤開幾張宣紙,松石鎮紙壓得平整,筆架上擱著幾隻大筆,看上去這茶室的主人尚在品茶的時候做幾筆閒畫。茶臺上的茶寵造型怪異,翠玉的外掛裡更是插著北方特有的乾枝梅。

或許鄭七昨日造訪過的稷宮太學的書房,也不及這般雅緻。

“七爺儘管問便是了”二人落座,那完顏朔青挽起了袖子,親自為鄭七烹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