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四章(第1/2頁)

“梅香，不得無禮。”嚴茉茉也不惱，她抬起手，輕輕將碎髮撥到耳後，此刻天色已晚，星光點點地在天邊閃現，映在她如水一般清澈的眼眸中：“我在這帝京也是初來乍到，對周遭環境陌生地很，有機會幫一幫深陷困境的人也算是給自己積累一些以後的福分。”

“小生進京的時候對外自稱嚴赫，二小姐只喚赫公子便好，稱呼表哥總是沾親帶故地感到些彆扭。”殷赫原本也不願和丫鬟多爭執些什麼，剛剛好這嚴茉茉又給打了圓場。他對這個剛剛結識不久的嚴家二小姐也多了幾分敬佩：“二小姐若是不嫌棄，可否賞個臉面，允許小生陪同二小姐飲茶賞月，略吃些閒食，也好給小生一個機會表達感恩之情。”他順水推舟地對著嚴茉茉發出邀請。

“既然赫公子已經開口了，我們又怎麼好拒絕”嚴茉茉微笑道，伸手一把拉住面露牴觸，想要趕緊離開殷赫的丫鬟梅香。

“二小姐，臨出門前，大夫人可特意囑咐過今晚要早些回去呢”梅香十分不情願道：“況且這位公子也不願說明自己姓甚名誰，哪家的也不清楚，如今天色又晚了，若是鬧出什麼不清不楚的事情”

“梅香不愧是大夫人給的丫鬟，辦事情、考慮問題就是要周到的多。”嚴茉茉臉上的笑意不減，不過是聲音要冷淡生疏了一些：“希望你在我這裡也考慮得周全一些，總之你不說出去，又怎麼會有人知道我今晚去了哪裡，和誰一起？”殷赫隱隱約約地感覺到嚴茉茉柔弱的外表下透出幽幽的危險之意。

這個女孩已經在剛剛的第二次見面時，就全然顛覆了他對所謂大家閨秀的全部印象，殷赫感覺眼前的女孩多了些神秘，少了一些大家小姐固有的古板和傲氣。

“梅香姑娘不必擔心，小生不願自報家門自有小生的道理，咱雖不算是什麼正經人，可是也有良心，你家嚴二小姐救了我兩回，說什麼咱也不能恩將仇報，故意去害小姐”他故意衝著嚴茉茉眨了眨眼睛，娃娃臉上露出詼諧的笑意。

“你……”梅香還想開口反駁些什麼，結果一扭頭被自家小姐揶揄的眼神哽住，生生將話頭嚥了下去。

“梅香，若是擔心自己被外頭的人認出來是誰家的丫鬟，不如就自己回府待命去”嚴茉茉收回目光，懶得多看她一眼，她從腰間的荷包中扯出一條長長的面巾，那面巾薄如蟬翼，折起來不過只有小娃娃手掌那麼大，殷赫饒有興致地看著她將自己打扮成江湖女俠的模樣，只露出一雙漂亮的眼睛。

“小姐”梅香急了：“梅香不過是個隨侍的丫鬟罷了，哪顧得了臉面不臉面。”她臉色微微漲紅：“若是不早些回去，大夫人怪罪下來，可怎麼辦”

“你要麼回去覆命，直言相告，報上去說我不回去了；”嚴茉茉的語氣中透出一絲不耐煩：“要麼你跟緊了我，省著找人眼球，給人認出來看笑話”

梅香無法，也不敢自己回去稟報大夫人，只好垂頭喪氣地跟在後邊，提心吊膽的。

“嚴二小姐，請吧”殷赫輕笑著看著喬裝打扮過的嚴茉茉，讓出一步，伸手請道。

中秋佳節，最適合觀菊賞月，飲酒泛舟。可是今夜遊湖泛舟要麼是閤家出遊，要麼是藉著中秋節私會的情侶，像他和嚴茉茉這樣相識不久的，若是這樣以那種私密的方式進行會面，難免要冷場，或許被有心人看見，還會誤了嚴家小姐的名聲。可是，殷赫今日又有心要多瞭解瞭解嚴茉茉，便轉了個腦筋，將她帶上了淨月潭中間那艘張燈結綵、金碧輝煌的四層樓大船醉仙居。

和慶淵酒樓不同的是，醉仙居不僅僅面向達官顯貴和王宮貴胄開放，除開四層頂樓的包廂之外，醉仙居的其他位置全部面向平民開放。在醉仙居吃飯，食客也會常常遇見形形色色的有趣的人。並且，無論醉仙居營業到什麼時間，都不會出現醉鬼鬧事的情況。殷赫思來想去，還是認為帶著嚴茉茉來這裡比較合適。

中秋節自然要吃一些應景的食物，黃滿膏肥的螃蟹，清甜軟糯的桂花藕粉糕，清燉老鴨湯，翡翠粉蒸肉，再加上一壺薑汁黃酒，茉莉花茶。嚴茉茉看著小二端上來盛滿螃蟹的竹籠，禁不住瑟縮了一下。

“嚴二小姐從靖西遠道而來，必定會想念家中美食，靖西秀洋湖的大閘蟹乃是我們晉安一絕，只可惜，在這帝京也只有皇宮裡的人有福氣享受罷了。”殷赫拿起長鉗子，夾了兩隻螃蟹，擺在嚴茉茉的面前，語氣裡帶著些歉意：“這裡也只有些南湖裡頭的湖蟹罷了。”

“沒關係，”嚴茉茉看著眼前殼子通紅的螃蟹，微微皺了皺眉頭：“只是我雖生在靖西，可是從小體寒，並不敢多吃螃蟹，也算是沒有福氣消受這個的”

場面一時冷場，連店小二都體會到了那種濃濃的尷尬，跑上前來：“客官這是頭一回和姑娘出來吧，小的剛剛端菜想得不夠周到，這就把湖蟹給您二位換了”店小二手腳麻利地撤下去那一籠子鮮香誘人的螃蟹，換上了下酒的燒鵝和酥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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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考慮的不周到了”殷赫耳朵紅了，嚴茉茉看著他一張娃娃臉上堆滿了不知所措，忍不住“噗嗤”地一下笑了出來。

殷赫應該慶幸，慶幸自己有一位德高望重，做事靠譜的師兄做靠山，不僅幫他銷匿了痕跡，更替他封鎖了所有的訊息。叢艾或許永遠也不會知道她父親的死是自己一手造成的，是自己犯下的最愚蠢，最不可饒恕的錯誤。

殷赫就此發誓，此生再也不會使用磨骨散。他平生第一次如此地厭惡自己，怨恨自己與生俱來的能力，詛咒自己的命運的安排。

絃音一轉，臺上的舞娘變戲法一般換了另一身裝束，看上去彷彿是江南女子的打扮。她們施施然一笑，開始了來一場曲子的演奏，曲調歡快婉轉，如同百靈的啾鳴。殷赫聽著聽著，臉頰竟然有淚水滑下。他匆匆起身，逃一般離開了金來茶館。

沒成想，他剛出門就被被搜尋逃亡刺客的鐵甲衛搜捕隊給盯上了。

殷赫去參觀巡遊大典的時候，本來就是一時興起，後來出了事情也沒有注意什麼後續，現在更是一門心思地為著過去的事情難過，沒有注意到後邊已經悄悄地尾隨了暗衛。

“哪裡人？怎麼鬼鬼祟祟的？”殷赫突然被後邊的大漢攔住，那人臉上有一道長長的舊疤，從鼻樑一直劃到耳根，泛著淺淺的白光。

“？”殷赫正心不在焉地回憶著往事，卻不知道現在他這副魂不守舍的神情，正讓街頭搜查的暗衛心生疑惑：“大中秋節的，在街上走路也要盤問一下？”他皺眉反問道。

“問你話你就答，哪兒來那麼多廢話——”那人見他故意打岔，心裡的懷疑反而更多了幾分。殷赫這才注意到，自己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一群暗衛給團團圍住了。

今晚逃脫的那個刺客是個身手敏捷，手段毒辣的人，切切不可輕舉妄動。暗衛們在開始搜捕任務之前，都牢牢地記住了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