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杜暖怒目圓睜,剛要呵斥無關閒散人員不得入內,結果卻對上了一張意料之外的臉。

風眠因步履急促氣喘吁吁,滿頭大汗很是狼狽,幾乎是哭喪著一張臉撲在杜暖身前:“杜觀主,您快救救我吧”

迎面受一大拜,任是誰都要愣上一愣,杜暖驚得向後一跳,趕緊打斷膝蓋骨撲通一聲對著風眠跪下了,剛剛還豎眉要怒的表情瞬間變得謙和恭順甚至有些誠惶誠恐。

“您老真是折煞了下官啊”

好一個苦鬼對拜,再加上氣息奄奄幾乎沒了血色的薛如忱做背景,鬼使神差地構成了一幅詭異搞笑的畫面。

如果這個時候有人進來,必然要為這場景哈哈大笑。

嗯,也確實有人從快步疾行中在這門口猛地剎住腳步,風凜照例是表情木木的,嚴肅得很,但是這張面無表情的臉在看見杜暖與風眠滑稽對面而跪的樣子時,也不禁閃過一種介乎於驚愕和忍笑之間的變化。

“那侍衛肯放行了?”風眠算是國公府最有頭面的人了,最恨丟臉之事,平日裡雖說與風凜以兄弟自稱,可是叫人看見自己這樣狼狽的樣子也不免紅了臉,急忙直起身子上前道。

“不肯。”照舊是簡短生硬的兩個字,那表情的變化只有一瞬,風凜便又是那個木頭人了。

“什麼不肯?”杜暖身子一歪,盤腿坐在地上困惑地眨著眼睛。

“東酈國主的侍衛不肯叫御醫診脈”風眠可算緩過來自己剛剛衝進房時驚慌失措的狼狽勁兒,卻還是忍不住跺起了腳。

原本在家宴上發生這樣的意外,他已經沒辦法向主子作解釋,這會兒又碰上這樣難纏倒黴的事情,簡直是焦頭爛額,只得低聲來向杜暖求助。

“那我guo?”杜暖幾乎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國公府上上下下,哦不,整個帝京上上下下的人差不多都知道,完顏朔青覺得最靠不住的人就是杜暖。

好傢伙,如今這等關乎國公府顏面的事情居然要落在杜暖身上了!

好傢伙,她總算不用在這兒不情不願地守著薛如忱這個倒黴冤家了。

哈哈!拜拜了您嘞!杜暖動作麻利得很,抬腳便走。

這一刻,風眠幾乎懷疑自己看錯了,杜暖眼睛亮得並不像是接到了什麼棘手的任務,更像是有人告訴邀請她去赴一場幾百道佳餚的大餐。

就在杜暖馬不停蹄準備離開的時候,薛如忱不知是不是有意識地輕咳了一聲,三人這才注意到這房裡原本也有個病人。

“沒說什麼原因?”杜暖頓住想要離開腳步,想了想又掏出隨身的小藥瓶,伸手把風凜揪了過來,靈巧地避開他條件反射一般的防衛攻擊,將小藥瓶向那武痴子手裡一塞,抬腳便走。

“只是說要先回府中,叫東酈的郎中看才好。”風眠焦急地搓了搓手,還不忘擔心地看了看拿著藥瓶卻依舊如木頭一般波瀾不驚的風凜:“親王這邊情況怎麼樣,要不要”

“沒氣了就喂兩顆,塞在舌頭底下。”杜暖不等他說完,頭也不回地衝出房間,彷彿這中毒昏迷的薛如忱是什麼傳染力極強的疫病,叫她唯恐避之不及。

沒氣了就喂兩顆,這算是什麼方子。風眠一時無語,心裡忍不住開始懷疑自己這樣低三下四地來尋杜暖究竟有沒有道理。

嘖,那你要我來又有什麼用。杜暖腹誹,但是看著風眠焦頭爛額、無法交差的樣子,想來他今日是難逃執法堂一行了。

想到自己往日挨罰,雖從未由那位淵實少爺直接動刑,可是那陰沉沉的地方也不是好呆的地方。每每被關得久了,這風眠或多或少地會在大青鷹身邊含蓄地替自己分辨幾句,杜暖心中不免多了些同情,於是加快了步子。

再說了,主子中毒,哪有侍衛攔著不叫醫治的道理,太醫院來的人向來醫術高明,絕不會是因為查不出毒性而特特地跑來找她這三腳貓。

八成是遇上了什麼糟心難辦的事兒,權等著她來接下這爛攤子。

畢竟眾人都知,杜暖雖不很受王上待見,可若真是落到了什麼刑罰上,她受的苦怎麼著都要比他人輕上幾分總歸表面上還是自家人。

因此一眾急如熱鍋螞蟻的御醫看見風眠帶著杜暖姍姍來遲的時候,有那麼幾位收斂不住的人差一點都要歡呼起來了。

到了地方,杜暖才隱隱覺得這事情並不簡單。

完顏朔青不知所蹤,一眾御醫被攔在臨時騰給東酈國主的休息室前,一個個急得團團轉。有一武夫打扮的壯漢手持長刀站在門前,煞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誰也不敢上前去說,一見杜暖這新面孔,立刻寒刀一橫,豎起眉毛,直把杜暖逼得倒退三步。

杜暖:好了,我知道自己又被誆了。

話說回來,這侍衛倒是頗有死士的感覺。她被那柄寒刀橫攔的時候竟露出幾分欣賞的意味。

欣賞一秒足矣,杜暖先驚歎再皺眉,然後立刻想出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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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士為忠,威脅恐嚇的手段怕是不管用的,此人或許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只是一味服從於主子先前的命令。

好辦,好辦,杜暖先前奉命前去北燕時就見識過這樣的人。

“此毒甚烈,一刻耽擱不得。”她也不硬闖,只沉靜道:“你每拖一刻的時間,你家主子的命就懸著一刻”杜暖索性擺出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看不看隨你三錢草毒罷了。”

那侍衛的鼓起的紅臉刷地癟了下去,頹廢地像一隻放了氣的黃皮囊。

三錢草毒,杜暖說得輕巧,凌海灣最陰狠的致命奇毒,取自深海毒株,一錢毒,症狀微,中毒者只有心慌氣短,頭腦昏昏;兩錢毒,不過是神思呆滯,常有渾身痛苦之感;三錢毒,最初不過是口鼻有血,神思不明,過了半個時辰便會迅速毒發,與先前的兩毒並起,將中毒之人置於死地。

“三錢草毒要分三次”侍衛的臉又鼓了起來,還要辯駁什麼,卻被杜暖接下來的話生生堵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