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歸期未歸

他站在模糊的銅鏡前邊，摘下了兜帽，又一層一層地拆下週身迷霧一般的黑紗。

一張簡直不能被稱之為臉的面孔露了出來，在藍色燈火和銅鏡的反射下顯得格外猙獰可怖。

“你也是廢物。”這一次的聲音不像之前那樣發出重疊共鳴的聲音，而是極端的輕蔑和冷漠。

“是阿卯沒有找到合適的領主。”低沉的聲音露出些怯懦的意味，也是潯卯發出來的：“請大人責罰”

“我不與廢物為伍”那個尖利的聲音說道：“你是怎麼露出破綻，叫那個孩子知道了十二巫師的事情？”

低沉些的聲音發出吃痛的聲音，潯卯的身子矮了一些，像是要趴在銅鏡上邊。

“大人”低沉的聲音中有些哀求的意味：“阿卯從未教過那孩子的事情，他、他必定是在誇大其詞，試圖詐我們罷了”

“撒謊”尖利的聲音中似乎蘊含這無限的怒火，潯卯慘叫了一聲，跪在了地上，手指扭曲的雙手緊緊地捂住臉，黃銅鏡面反射出了恐怖的一幕，潯卯的臉皮在不自然地蠕動著，彷彿是有幾萬條蛆蟲在表皮的下邊爬過，仔細一看，才發現是他沒了臉皮的臉上，肌肉紋理間簇擁的蟲卵在拼命地從皮肉下邊鑽出，密密麻麻，擠成一團。

若是第二個人見了，也怕是要嘔吐出來【作者本人寫到這裡已經噁心的扭成麻花。】

“阿卯、阿卯去查”低沉的聲音無比的痛苦，可憐地乞求著：“阿卯一定會保護大人的安全”

“門外有礙事的”尖利的聲音沉默了一下，潯卯頓時汗毛倒豎。

門外偷聽的倒黴蛋兒是小侍童肖玉，他只顧著分辨屋子裡傳出來的兩個聲音，便心裡一緊：難道說，潯卯大師的兜帽下，隱藏著兩個人？

王爺或許還不知道這一切，他想道，既想腳底抹油開溜，趕緊告知王爺，又耐不住好奇心，想要待在這裡聽個究竟。

裡邊的聲音模模糊糊的，一會兒“領主”，一會兒又說什麼“十二巫師”，一會兒還傳出來些飽受折磨的慘叫聲。肖玉貼的更近了一些，想要一探究竟。

只可惜，他還沒來得及得到什麼其他的資訊，門便意外地被開啟了，潯卯枯瘦扭曲的手伸了出來，掐著他的脖子把他揪了進去。肖玉在斷氣之前看見最後的東西，就是潯卯那張蟲卵密佈的臉，本該長著左眼的位置生著嘴巴，那嘴裡露著獠牙，沙啞而尖利地喊著：“殺了他”

從此北境王府裡的那個手腳勤快，腦瓜機靈的小侍童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面容相似，可是性子卻木訥了許多的肖玉。那個聲音尖利的主人的原話是：少一個手腳靈活心思多變的頑童，不如多一個聽話懂事，容易使喚的傀儡。

等著完顏朔青拖著病體重新出現在朝堂之上的時候，已經是除夕夜的宮宴了，鄭七顯然知道他大病一場的事情，彷彿很是碰巧地“忘記”了那一天在執法堂裡邊發生的事情，只是時不時裝作無意間提起銀虎國大王血盟侍衛的傳說，那完顏朔青沒多久便像驚弓之鳥一般綠了整張臉，早早地告病離席了。

鄭七當日從執法堂出來就和皇帝稟報了執法堂發生過的所有事情，只不過，銀虎的根基萬萬動彈不得，疆土的北防還要靠著完顏朔青的舅舅銀虎大王完顏朗來支援。並且，聽聞仰慕已久的東酈閃電騎兵團正要進京，晉永瑞便忙著迎接千里迢迢來到帝京的閃電騎兵團，漸漸地已將此事拋到腦後，只叫鄭七多加註意完顏朔青的行蹤，並且早日查明邊未和潯卯的身份罷了。

東酈的閃電騎兵來的正是時候，過了這個除夕，天便漸漸地暖了起來，操練、出兵的事宜便可以盡數安排了。

於是，這一年的宮宴，可以說是叫東酈國的景親王出盡了風頭，先是因為閃電騎兵的訓練有素而備受皇帝嘉獎，地位從三等的侯國親王一躍成為力壓銀虎國北境王的東酈遠侯，親王的名號依舊要沿用，不過是更加響亮了一些，人人見了便要低頭稱他為“景侯親王”。在宮宴上，景親王又因為相貌英俊，生得一表人才，被皇后朱明惠點了過去，賜座下首，惹得孟不梅有些眼熱：皇后的女兒三公主正直豆蔻年華，景親王剛及弱冠，年紀上雖有些差距，可是卻不影響他的文質彬彬和溫和有禮。看來皇后沒準是要為女兒拉一門親事了。想來之前孟不梅在明暉軒和皇帝吵嚷，怕是也為了要給自己的女兒某一個好的親事？

昭寧宮中觥籌交錯，談笑聲，絲竹管絃之聲，聲聲入耳動聽。

連崢坐在皇帝的下首，剛巧和那梁文景是面對面坐著的。

連崢遠遠地望著對面那個備受欣賞，美的比女人還要過分的人，想起之前他和自己說起關於操練騎兵團的計劃的時候，眼睛裡都在亮晶晶地閃著光，那個梁文景和今日在殿上、在皇后身邊說著笑話討人開心的梁文景是不一樣的。眼前的梁文景彷彿失去了他自己的靈魂一般。或許自己有機會在這新的一年裡，幫助他完成自己的願望。

“小王應當敬連將首一杯”連崢的思緒被對面傳來的聲音拉了回來，之間梁文景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端著酒杯，到他的席前，眉眼彎彎的，包含這暖融融的笑意。

就算是寒冰一樣冷漠也要為這樣的笑意動容。

“敬景侯親王”連崢嘴角勾起一絲笑意，那張疤痕縱橫的臉彷彿也沒有那麼猙獰了。

“元宵節之後，小王必將親自到連將首的府上拜會”梁文景笑道，低聲補了一句，一仰頭喝下了杯中酒。

“敬我晉安，長盛永安——”

時間過得很快，正月十五這一天是元宵節，這一天算是這新年來，除開春節的頭一個大日子，各家個戶都要團團圓圓地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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