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黑衣人

白天裡在執法堂前頭昏倒的是完顏朔青，晚上在自己床榻上被一盆冷水潑醒的也是完顏朔青。生著一張鯰魚嘴的小倒黴蛋兒睜開眼睛看著面前氣壓過低的黑衣人。

潯卯站在他的窗前，居高臨下地望著渾身溼淋癱軟屋裡的他。不準確地說，是用他兜帽下的黑洞望著他。

“廢物。”潯卯冷冷地哼了一聲，高大瘦削的身影離開了他的床前，聲音尖利而冷漠。

“我被鄭七帶到，執法堂了”完顏朔青側頭看著潯卯，眼眶發紅，雙眼佈滿血絲，臉色青白。

“我們知道。”潯卯冷冰冰地說：“兩個時辰之前，執法堂裡傳出來中秋巡遊抓到的刺客死了。”

“……怎麼可能”完顏朔青強撐著身體從床上支起身子：“我明明、我明明只是用了寒骨散”他驚恐地說道。

“那自然是鄭七做的”潯卯像一隻老鷹一樣撲了過來，身上兇惡的氣息將完顏朔青死死地壓在床上：“你在執法堂做的事情我們都知道，從來沒有見過你這樣蠢笨的人”

“我本來只是想要朔風失去表達能力”完顏朔青驚恐地瞪大眼睛：“我沒想殺了他”

是鄭七殺了他多年的好友，都是鄭七

“那血盟侍衛的聯絡可是你這樣胡鬧地用的”潯卯扭曲的手指捏住完顏朔青的下頜，生生地將他從床上拎了起來：“鄭七是皇帝的暗線，沒有什麼逃得過他的眼睛”

“可他不可能知道我會有血盟侍衛”完顏朔青無力地掙扎著，手臂用力地撐住身體，以免自己被活活勒死：“人人皆知血盟侍衛是銀虎大王獨有的”

他不過是在自欺欺人罷了，若不是聽見鄭七那一句自言自語一般的“這血盟侍衛可實在是個好工具，”，他也不至於被嚇得那樣頭暈目眩，昏倒在執法堂的門外。

“你這自欺欺人的蠢貨”潯卯猛地把他摜回床上，完顏朔青的頭“哐”地一下刻在雕花的床頭板上。

“都是你”完顏朔青翻過身，爬的遠了一些，厭惡又瑟縮地看著潯卯爪子一般的發黑的手：“鄭七來府裡的時候，你又去了哪裡，是你叫我騎虎難下，是你叫我把朔風派出去做刺客”他有些歇斯底里，胸脯不住地起伏著。

“像個女人一般哭哭啼啼，簡直叫人噁心”潯卯尖利的聲音中透著厭惡，他的胸腔裡發出嘶鳴般的聲音：“蠢得無可救藥，選擇你真是我們的罪過。”

“那你又能怎麼樣”完顏朔青扶住床邊的木柱，嘔出一口濁物：“你選擇了我，如果你這一次不出手幫我，我要是落了網，你也跑不掉”嘴角一絲褐色的液體滑了下來，發出苦澀的腥氣。

“是我們選擇你，不是你選擇我們”潯卯冷冷地笑道：“不過是區區一個銀虎國罷了，就算滅了又能怎樣”

“我一定會讓鄭七知道你的事情”完顏朔青哈哈大笑：“你要是殺了我，你的那些事情會統統被我捅出去”

“我們要是想殺你，你怕是已經沒有機會說出這樣的話了”潯卯意味深長地說，彷彿是有些猶豫。

“哈哈哈哈哈哈”完顏朔青瘋狂地笑道，又被自己腹中湧出的濁物嗆住，從床榻的另一頭栽了下來，不住地咳嗽著、乾嘔不止。

“你吃了寒骨藥？”潯卯無動於衷，冷冷地說道：“為了用血盟的紐帶聯絡朔風？”

“和你沒有關係”完顏朔青咧開一張鯰魚嘴：“你就是怕了，哈哈哈哈，潯卯居然也有怕的時候”眼淚無意識地從他的眼角滑下，他依舊睜著發紅的眼睛尖叫道：“我知道你的來歷，你的過去，你和十二巫師的所有事情我都查到了”

“肖玉，把脂膏拿來”潯卯彷彿對他的威脅無動於衷，他伸出手，像拎一隻雞崽子一般把完顏朔青從那一邊拎了過來，另一隻手接過小侍童肖玉遞過來的罐子，掰開完顏朔青重新咬緊的嘴，蠻橫地將一整罐淡黃粘稠的東西倒了進去。

“嘔”淡黃粘稠的脂膏迅速地滑了下去，糊住了完顏朔青的嗓子，逼得他又是一陣乾嘔。

“你知道主人貿然增加自己和血盟侍衛的聯絡會有怎麼樣的下場？”潯卯挖出罐子裡殘留的脂膏，抹在黑乎乎的手上：“把他按住”他命令道，小侍童費力地爬上床榻，將完顏朔青的腦袋問問地扶住，這小侍童身量雖然矮小，又顯得有些瘦弱，可是力氣卻大得很。

“單向的指令會變成雙向的”潯卯chengkai完顏朔青半張著的、嘴角滴著脂膏的嘴，將扭曲的手指伸進了他的喉嚨，接著又將半條小臂沒了進去，黑袍的袖子捲了上去，只見他那灰而泛青的手臂上，露出怪異又猙獰的刺青。

完顏朔青的手臂無力地哆嗦了兩下，冷汗浸透了他的頭髮和衣服。

“你的命也不是你自己的了，會受到血盟侍衛的影響”潯卯咬牙切齒地說，完顏朔青私下建立了新的血盟紐帶，試圖遠端控制朔風的舉動，卻沒有想到鄭七會藉著這樣的機會，給朔風下毒，故意栽贓：“十足的蠢貨”他罵道。

“大師”小侍童怯弱地看著暴怒中的潯卯，說道：“王爺會撐不住的。此時完顏朔青的臉色已經變得鐵青，眼睛微微上翻，露出眼白。

“呵，什麼狗屁王爺”潯卯的聲音更加尖利嘶啞了，彷彿是胸腔中有人在拉風箱一般。

一陣難以忍受的“咯啦咯啦”的聲音響過，完顏朔青終於將早上吃下的寒骨丸的殘藥吐了出來，連帶著頭天的已經爛成食糜的晚飯，小侍童一個沒忍住，連滾帶爬地爬出門外拼命嘔吐著。

別那麼輕易地就想著死”潯卯用那隻剛從完顏朔青嘴裡拔出來的手拍了拍他的臉，完顏朔青毫無知覺。

“你的家人，你的國度，你所有擁有的熱愛的事情都在我們的手裡，都由我們來把持”

“你死不起”

北境王府重新安靜了下來，潯卯走回自己的暗室，閉好了門窗，燃起一盞藍幽幽的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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