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吃得倒也熱鬧,杜暖此行本就是來送禮的,她將禮品一一擺好,又免不得自誇了一番她精挑細選過的桃木和絲錦。

“觀主有心了,貧道住在這小小的街角道觀,並不求富貴。”越子舒微笑地看著她,語氣中卻有推辭之意。

在完顏朔青身邊練就了一張厚臉皮的杜暖才不在乎呢,她略略一思索,餘光瞥見了下午被“強買強賣”的倒黴靈蛇。

“杜某還收藏了幾罐活體靈蛇,據說只要倒入酒就可以喚醒。”杜暖胡謅道,只把那從小攤上買來的蛇罐子奉上來。

“紅尾靈蛇?”越子舒雙眼一亮:大嶽澗山關一戰後,安田壩被毀了不少,夏汛一到,便比從前多了幾次山洪,沖壞了那一帶最古老的祭祀之處。

紅尾靈蛇失去了延續千年的藏身地,變得行蹤不定,攻擊性也更強。再加上南疆與東酈交界之處本就地形複雜,環境險惡,這兩年的靈蛇是很少見了。

更何況,杜暖送來的是經過處理,可以用酒喚醒的活體靈蛇。越子舒年輕時曾被捲進師門斗爭,留下了舊疾,身有隱毒,發作起來異常痛苦。

唯有以毒攻毒的法子最為奏效,而靈蛇又珍貴,他許多年來也只是偶爾使用,大部分的時間裡都是用其他的東西來代替。

如今她送上門的這一罐靈蛇不亞於雪中送炭了。

杜暖看著越子舒一時喜上眉梢,忍不住有些心虛和愧疚,心想一定得找個機會神不知鬼不覺地捉些真正的紅尾靈蛇來,趕快把這假冒偽劣的玩意兒換掉。

“杜某本是南疆人,最熟悉這些,長老要是喜歡,杜暖便留意著叫人帶來—”她輕咳一聲,掩飾著自己不自然的表情。

“那便勞煩觀主了。”越子舒謝道。

人做虧心事難免會心慌,杜暖坐了不久便告辭離開了望山道觀,越子舒親自將她送到門口,更是送上了一套親手作的安神符。

杜暖踏著夜色回到觀中,將安神符掛在帳子上,又燃起甜甜的麥子香,一夜無夢。

平安無事的日子過了好些天,杜暖除開被阿理砸碎了新買的煉香爐、被完顏朔青拎去府裡訓了兩次話之外,倒也過得舒坦。

她閒來無事還能去望山道觀討教一番幻形之術,在越子舒的指點之下,杜暖提不起來的道術也有了些長進。

這天,杜暖在夏和酒樓吃過飯,正賴在夏荷晚的小廚房裡喝蓮子湯,夏氏的管家便登門了。

“林管家。”夏荷晚放下手裡的活計,面色立刻變得不太好看,杜暖知道林管家待夏兒還算客氣,於是看見她這樣的反應便有些摸不著頭腦。

“夏氏家事,還請杜觀主迴避。”林管家有些生硬地說。

“不必。”夏荷晚緊緊地抓著杜暖的袖子。

“放心,我不走。”杜暖也緊張起來,便起身攙住夏荷晚的手臂,握著她的手。

“過幾日有些世家的聚會,夫人要你同她一起去參加。”林管家也有些為難,在夏家做了多年家僕的他,怎麼會不知道夏家繼夫人和夏荷晚尷尬的關係。

“可我若是不去呢。”夏荷晚的鼻翼翕動著,眼圈兒倏地紅了。

“自己為了上位做出了為人不齒的事情,如今為了給自己的兒子攢人脈,便要扮做賢妻良母了。”杜暖嗤笑道,心中甚是鄙夷。

“夫人早料到小姐這話,今日便是叫老奴來請您回府談心。”林管家一讓,夏家的馬車就停在酒樓的門前。

夏荷晚一時慌了神,又急又怒的,淚水跟著就噼裡啪啦地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