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可能。”趙般若的話剛剛說完,池墨漆黑如墨的眼瞳底湧動過幾縷煩躁,想都不想就張口拒絕了趙般若的提議。

盡管被池墨拒絕,趙般若也不見惱意,反而是神色幽幽的盯著池墨看了許久。彷彿從唇齒間冷哼出來的餘音,稍稍掃過池墨與暮染的眼眸。像是從心底裡,發出來的不屑,她說。

“這世間原本也沒什麼不可能,正如同兩位想來從來都沒有想過,會在此地,遇見妾身。還被妾身逼迫到,如斯境地。”吐出這幾句話的時候,趙般若的眸底明顯劃過一絲冷凜。

“再說了,宣兒在我身邊,比在你們身邊過的要開心的多。為人父母的,難道不應該多為子女著想一些麼?”

“若是朕不答應呢?”冷冷斜過趙般若一眼,池墨打斷趙般若的話。

池墨話落,趙般若眼角的笑意,越發的深了。

“眼下的情景,難不成還有陛下拒絕的餘地麼?”瞥池墨一眼,趙般若眸光投向池宣是。落滿深深淺淺的溫柔。讓暮染頓生出錯覺來,彷彿她趙般若,才是池宣的母親。

池墨是真的怒了,看著趙般若的眼眸被深深凝起來,裡面淬滿炙熱的芒。

“趙般若,你當真以為,朕拿你沒有辦法是不是?”

濃濃的火煙味,一觸即發。正在趙般若想要回話的時候,池宣身旁不知何時靠近了一道黑影。像是本能一樣的,在那道黑影靠近池宣身旁時,趙般若飛身撲過去。

飛蛾撲火的姿態,儼然一個為孩子付出一切的母親。

莫說是池宣,就連堂前的池墨跟暮染也是驚呆了。只見的那個一聲宮人打扮的刺客,將手中利刃,深深插入到趙般若的心口。

“宣兒別怕,母妃在這兒。”今日的趙般若,本是穿著一件鵝黃色的襦裙,淡淺的顏色蓋不住身上的血跡。從傷口處溢位來的鮮血,染紅了她的衣衫。

“母妃,母妃。”池宣瞬間哭出聲音。

見自己失手了,刺客並不罷休,出掌又朝著池宣呼去。一側的池墨跟暮染已經反應過來,輕身躍過去,一個翻身側踢,池墨將刺客一腳踢翻在地。踩在她的身上,池墨冷冷的問。

“誰派你來的?”

然而,刺客並沒有給池墨回答。咬了咬牙,咬碎藏在唇齒間的藥丸,服毒自盡了。

“池墨,你快過來。”暮染先一步來到趙般若跟池宣身旁,看著臉色逐漸鐵青的趙般若,隱約的不安,在暮染心底慢慢擴散。趙般若本是殷紅的唇,一點一點的變成暗紫色。

即便暮染不懂醫術,也能猜出幾分。

“一步殺。”池墨走了過來,扣過趙般若的脈象聽過後,面色也是一怔。喃喃吟出聲。

看著池墨的臉色,暮染隱約能夠猜中一些,黯著神色,問。

“如何,還有救麼?”

“一步殺乃是最為兇狠的毒藥,無解。”搖搖頭,池墨啞聲答。

不用池墨多說。趙般若也能感覺到,自己的性命即將走到盡頭。不理會一側的池墨還有暮染,趙般若吃力的抬起手,撫摸著池宣的臉頰,含著血開口。

“宣兒,宣兒。我的宣兒,母妃,母妃往後不能陪著你了……可是,你要相信母妃,母妃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害你。即便你不是母妃的孩子,母妃也一樣,一樣的愛你。母妃一直,都將你,當成……當成親生的孩兒。”

“母妃,你不會有事的,母妃你不會有事的。”池宣臉上的淚,落的更慌了,抱著趙般若的雙手根本不願意松開。

忽然想到什麼,池宣挪身到池墨跟前,“咚咚咚”的不停磕著響頭。

“父皇,父皇我求求您,救救母妃。求求您,只要能夠救母妃,無論讓宣兒做什麼都可以,什麼都可以。”

“宣兒。”看到池宣如此,池墨哪能不心疼,正要屈身去扶起他。卻被他一下子避開,又是跪到暮染跟前。

“母後,宣兒叫您母後,求求您。救救母妃,母後,求求您。”

“宣兒。”池宣的哭聲,宛如一柄尖刀,狠狠的插入到暮染的心口。遲鈍而劇烈的疼,使得暮染一時忍不住,陪同著一起落下淚。

“宣兒。”趙般若又是低撥出聲,伸手過去。池宣急忙過來,抱住她。

“宣兒在,宣兒永遠都在。母妃不會有事的,母妃一定不會有事的。

只是緊緊的摟著池宣,開始渙散的眸光,卻是看向池墨。暗紫色的唇,在慘白如紙的臉色下,顯得尤為詭異。聲音也微弱如漂浮的鵝毛。

“池墨,我一輩子最後悔的事情,便是遇上你,愛上你。……額,哈哈哈,哈哈哈……為了愛你,我從枝頭高貴的薔薇,碾落成地上卑微的泥。若是有來生,有來生。……別讓我再遇到你了,別再遇到你了……”

最後一個字的餘音,在她唇齒間纏綿輾轉,似一聲細弱的鶯啼。在那對渙散的眸子幽幽散盡的時候,趙般若握著池宣的手,重重跌落在地。

“母妃,母妃!”在池宣撕心裂肺的哭喊聲裡,趙般若將她悽憐苦楚的一生,孤獨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