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般暗下,閃爍的燭火似詭異的熒光一閃而過,劃破黑夜的沉寂。

偏遠小城的客棧,自是不能比上京中的簡陋,兩扇木格子窗因年歲久遠而有些破損。窗外凜冽的秋風呼嘯著掠過去,泛開一片片驚人的戰慄。那風聲,驚嚇了屋內的燭火,跳動的火苗忽明忽暗起來。

巫羅坐在堂前,方方正正的八仙桌缺了一角,桌子正中心點著一盞渾濁的油燈。擔心燈火被秋風熄滅,巫羅攀身上前,撐開手掌擋了一擋。剛剛還在跳躍的火苗,方是平穩下來。

風,似乎也停了。

四周很安靜,安靜中透著一絲詭異的不安。

恍惚間,門外有輕微的腳步聲傳入房中,巫羅當即心中警鈴大響,厲聲微喝道,

“什麼人?”

“客官,是小的。您要的熱水來了,可用小的給您端進來?”巫羅的聲音落下,隔著沉篤的木門,一道清朗的男音緩緩傳入到巫羅耳中來。巫羅才是緩神,迎著傳入內來的男聲,回應道。

“進來吧。”

話音一落,木門即刻被一穿著灰色粗布棉袍的身影推開。那身影略顯得單薄,在門開之後,懷抱著一個比他身軀還有寬厚許多的木桶,走入到屋內。黯然燭光下,那木桶裡頭還氤氳著滾滾熱氣,正是巫羅所要的熱水。

“放著吧,你可以出去了。”在房門角落裡指了一個位置,巫羅從衣袖間掏出一兩銀子,扔到小二手中。

拿到銀子,小二清秀的面容上即刻露出欣喜,連連給巫羅道謝,

“多謝客官。”片刻都不曾多留,轉身離開房中。

在小二走後,巫羅前去關上房門,還落了鎖,又是從床榻上將床單拉起來,在木桶周圍繞了一圈屏障。才是在微弱燭火下,寬衣解帶,慢慢踱步邁入到木桶中。

這兒雖然是臨近雪國跟月隱的偏遠小城,這個客棧也不是什麼頂尖的好地方,可剛才那個小二做事也還算利索。至少這桶裡的熱水,是非常合巫羅意的。

從雪國宮裡出來,巫羅一路披星戴月的趕路,幾乎是片刻也不敢耽誤。總算趕到雪國邊境,實在是扛不住了,巫羅才找到這麼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棧歇腳。接連幾日的奔波勞累,巫羅都沒有好好的洗過澡。

身上彷彿黏上厚厚的一層灰塵,讓巫羅非常的不舒服。眼下將自己浸泡在溫暖的熱水裡,巫羅只覺得全身的毛孔,都在慢慢的舒展開。一掃多日來,趕路的疲憊。

將面容埋在氤氳的霧氣裡,巫羅漸漸闔上眼眸,將思緒放空。

說起來,也是奇怪的很。她一路往東走,竟是一個也聯系不上白夷族的人。不管是明面上的,還是暗地裡的,皆是沒有。這樣的認知,讓巫羅覺得尤為恐慌。那是一種,孤立無援的感覺。

好在,盡管沒有援兵,也沒有仇人。

深深呼了口氣,巫羅緊繃的神經放鬆了一些,不知不覺中,竟然睡了過去。睡夢中,巫羅感覺到自己鼻端有些微弱的癢感,好像小乳貓的爪子,在輕輕的撓著自己。驚詫之下,巫羅猛然睜開眼眸。

“醒了?”忽然放大在眼前的秀麗面容,可是讓巫羅吃了好大一個驚嚇。差點沒光著身子,從木桶裡跳出來。只能防備的看著眼前的女子,冷冷的問。

“你是什麼人?”

原本在巫羅眼前的女子徐徐站起身,走到一旁的八仙桌旁,屈身坐下。藉著桌子上微弱的燈光,巫羅依稀能夠看到,女子身上穿著一件黑色的夜行服。只是她沒有蒙面,此時她正側臉對著巫羅,姣好的面容被燭光溫柔的勾出溫婉的弧度。哪怕只是側面,也能看出她花容月貌。

巫羅在記憶中搜尋很久,皆是沒有找到關於女子的任何資訊。

眼前這個女子,她並不認識。

“我呀,是來送你上路的人。”任由巫羅百轉千回許久,那隻才是幽幽從燭火中轉過臉來。一對清澈透明的眸子,在看向巫羅的時候,毫不隱瞞那滿眼的恨意。

“你我無冤無仇,你為何要取我性命?”面對著面前女子滿眼的恨意,巫羅滿心的不解,故作鎮定,一邊開口套著女子的話。

一眼就看穿了巫羅的心思,女子輕蔑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