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後。”沉吟一聲,池墨也是紅了眼眶,聲音壓抑的猶如從萬丈寒潭中,潮湧出來的深沉,道,

“巫羅曾拿母後的性命要挾兒子,逼迫兒子冊立了趙般若為貴妃。兒子一時疏忽,竟然是被她們設計,與趙般若有了肌膚之親。更為可恨的是,一夜春風後,趙般若竟然懷上了孩子。而小染,也同時有了身孕。那一年,兒子前往木蘭圍場狩獵。她們在宮中,對小染母子下了毒手。我們的孩子池冉,因跌落湖中染了風寒,巫羅竟然利用自己太後的身份,霸住太醫院所有的太醫,不讓他們給池冉醫治。”

“後來呢?”聽到這兒,雲泫雅的心猛的揪痛,匆忙脫口問。

“後來。”池墨的神色頓時變的飄忽而落寞,聲音也陷入縹緲的虛浮,

“後來如她們所願,冉兒久病得不到救治,死了。小染恨不過,單槍匹馬的拿著武器闖入到奉天殿,要殺巫羅替孩子報仇。後來,被兒臣攔了下來。因為巫羅死了,母後的下落就沒有人知道了。兒臣不得已下,只能用一杯假的毒酒,賜死了小染。”

“呵!”這樣慘烈到讓人痛心不已的結局,雲泫雅即便只是聽著池墨說來,亦是疼痛難忍。雲泫雅甚至想不出,暮染身臨其境之時,那種痛徹心扉的無助。忍不下的淚,多落兩行。雲泫雅抬起白皙的長指,指著池墨,想罵卻怎麼也罵不出口。千言萬語,皆是化作唇齒間低聲的哭泣,

“我的孫兒呀,我可憐的孫兒呀。說來都是怪我,怪我。若不是我,如何會害的我的孫兒,被人如此殺害。冉兒,我的冉兒。”

“母後。”雲泫雅的哭聲哀泣而悽婉,每一聲都似一把鋒利的尖刀,狠狠的捅入到池墨心底。只得站起身,池墨俯身到雲泫雅跟前,拿出手中的絲帕幫雲泫雅輕輕抹去眼淚,

“母後莫要悲傷,其中此事,兒子還悄悄的動了一些手腳。”

“什麼手腳?”池墨的話一出,雲泫雅哭聲戛然而止。只是來不及風幹的眼淚,仍然掛在她的雙頰邊,像兩行晶瑩剔透的珍珠。被淚水洗滌過的眸子,清透而明亮,定定的盯著池墨,問。

“是……”貼到雲泫雅耳畔,池墨將自己做的那些手腳,用唯有兩個人能夠聽到的聲音吐露出來。

聽完之後,雲泫雅的面色驟然大變,驚訝的瞠大眸子,呆滯很久,才是吐露出一句話來,

“墨兒呀,你如何能如此狠心呀。即便你迎娶般若,不是你心所願,可般若她……”

“母後覺得她無辜麼,倘若不是她的助紂為虐,我們又何止於落到今時今日的地步。倘若不是她的推波助瀾,又如何會有她及她的那個孽種。”雲泫雅此番為趙般若說話,池墨甚是不滿。即便面對的人是雲泫雅,池墨的臉色也一樣的陰沉。字字句句尖銳,而凜冽,

“她得今日的結果,全都是咎由自取。”

“那孩子呢,那也是你的孩子呀。”對池墨的話,不敢贊同,雲泫雅搖了搖頭。

“除了小染所生的,其他的孩子,兒子都不認。”眼底呈現出前所未有的堅毅,池墨一字一句,跟從唇齒間鑿出來一樣,字字鏗鏘有力。帶著不容辯駁的固執,灌入到雲泫雅耳中來,又是一番心疼。

“墨兒……”雲泫雅還想說什麼,方才被池墨遣出去奉茶的青木,返回到房裡。一同進來的,並不止青木一人,在青木身後,還跟一個五歲大的孩童。

清朗的天光下,那孩子穿著一身錦繡的錦緞袍子,腳上踩著鹿皮小靴。長的跟粉雕玉琢般,眉眼依稀的,能夠看出與池墨相似的痕跡。在一入到房內後,小小的身子“噗通”一下,就奔到雲泫雅的懷裡,

“皇祖母,宣兒可想你了。”稚氣未脫的童音,帶著撩人心扉的魔力,一瞬間將雲泫雅盡凝的心,都給融化了。

“哎,乖孫兒,皇祖母也想你呀。”到底是血濃於水,緊緊將投到懷裡的小身子摟住,雲泫雅頓時捨不得撒開手。

看著眼前祖孫情深的情形,池墨陰沉的面容,也逐漸笑開陽光。那笑意,點點從他凝結成冰的眸底化開,總算能在他冰寒千尺的眼瞳底,裂開幾道微細的縫,從那縫裡頭,能讓人看到一絲薄弱的暖意來。

不時間,雲泫雅也會轉頭看池墨一眼,卻仍是壓抑不住心內的苦楚,

“我的孫兒,我苦命的孫兒。”說著,看著池宣的表情,越發的心疼不已。

“雅兒,你回來了?”未等雲泫雅從池宣的震撼中晃過神,門口不知何時而至的身影,倒映入雲泫雅眸底。再次翻掠起,雲泫雅所有的情緒。頓時看的都呆了,雲泫雅凝目盯著門口站著的那人,摟著池宣的手,緩慢松開。整個人,也緩慢站起來,

“淵哥哥。”淚雨如期而至。

“雅兒。”池淵也難以剋制,頃刻間淚流滿臉。一下子從門口狂奔進來,將雲泫雅緊緊抱在懷中。

看此情形,池墨掩唇淺淺一笑,上前去抱起池宣,帶著青木走出房中。將時間與空間,皆是留給身後那一對,經久未見的有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