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水河北岸,株洲城內。

“連顧大人都死了,如今的朝廷,還有何人顧及我們的死活。”株洲城內的軍營裡,一個小兵正站在高高的點將臺上,聲嘶力竭的嘶吼著。

日光灼灼,鋪落在那小兵身上,將他幹涸的身軀勾勒的猶如一根枯樹。那消瘦的臉龐,呈現出枯竭的黃。唯有那對深凹進眼眶裡的瞳仁,閃爍著堪比灼灼日光的清光,有些似憤恨,更多的是掙紮。

兵部侍郎顧言被皇甫冥當場用劍刺死的訊息,已經傳入株洲。

本是被饑餓籠罩下的株洲,如同瘋了一般,連日光都落滿瘋狂。

如今的朝堂,早已不是當初的模樣。眼下月隱國的軍隊就駐紮在煙水河南岸的杳水城,而作為株洲的守軍,作為帝都炎都最後的屏障,皇帝居然遲遲不將他們的軍餉發下來。株洲城內,幾乎已經無米可食。

哪怕只是小半塊烙餅,將士們都不忍心將它一口吃幹淨。

看的餓的瘦骨嶙峋的將士們,翁進月的心,宛如刀割。呈入京城的奏摺,他寫了一封又一封,但奏摺入京之後就如泥牛入海,換不來半絲的回應。特別是兵部侍郎顧言被皇帝刺死的訊息傳來,彷彿壓倒翁進月的最後一根稻草。

若不是體內澎湃的一顆愛國之心,翁進月不知道,自己到底還能撐多久。

看著點將臺上的小兵仍在高聲呼喊,字字句句皆是對皇帝的指責,還有對皇後的批判。翁進月自知對於小兵所說的,他找不到半句辯駁的理由,但他卻不能任由那小兵如此下去。

月隱國的軍隊就駐紮在煙水河南岸,跟他們隔江相望著。越是當下,軍心越不能亂。

“放肆,你胡說八道什麼呢。擾亂軍心,你該當何罪。”大步從門口邁入進來,翁進月直直走到點將臺下,厲聲喝起臺上的小兵。

那孩子,看起來年紀不大,一張俊朗的小臉因為饑餓,瘦的可以清晰瞧見捅出來的顴骨。臉色也是枯黃枯黃的,看的翁進月尤為心疼。

“將軍,朝廷不要我們了。顧大人為了幫我們討要軍餉,已經被陛下殺了。如今月隱國的軍隊就駐紮在煙水河南岸,陛下不是想著幫我們籌集軍餉,助我們守住株洲。卻是費勁心思的尋找千足金,熔煉什麼佛像。將軍,這樣的陛下,這樣的朝廷,已經沒有救了。”站在高臺上,居高臨下的看著翁進月,小兵一字一句,似從心裡挖出來一般。

這一句一句,何嘗不刺疼了翁進月的心。

朝中的局勢,他如何能不知。可他,又能如何。

狠下心,翁進月朝小兵看了一眼,

“你下來,不許再胡說八道,擾亂軍心。如若不然,別怪本帥軍法處置。”

“哈哈哈哈。”聽了翁進月的話,小兵只如聽見什麼好笑的事情一般,捧腹哈哈大笑出聲。

“軍法處置,你即便處置了我又能如何。只怕我們不是戰死沙場,而是餓死在自己的城池之內。”

“來人啊,將他給我拿下,立刻處斬。”小兵的話一落下,已經引起場上士兵的廣泛議論。顧言的死訊已經傳開,沒有辦法去遏制。但翁進月不能讓這些東西,擾亂已經潰亂的軍心。所以,只能狠下心腸下令,處置那個高呼的小兵。

在翁進月的聲音落下後,立馬有兵士過來,將點將臺上的小兵押下。

“將軍,您清醒吧,這樣的陛下,這樣的朝廷,已經不值得我們去效忠了。”即便被人押著,小兵仍是不死心,奮力高呼著。

不停盤旋的話,在翁進月耳旁響成魔咒,不絕的回響。挑動了翁進月心裡的那根弦,動搖著他心中某個,堅定的信念。晃了晃頭,翁進月堅定下自己的心思,咬了咬唇,狠心下令,

“還等什麼,拉下去,砍了。”

果然,在翁進月這命令下來,本是在竊竊私語計程車兵們,頓時安靜下來,鴉雀無聲。

立時,翁進月又喝氣啦,

“還愣著做什麼,還不趕緊去訓練。”

“是。”不敢挑戰翁進月的怒氣,士兵們紛紛退下。

就在那個小兵將被行刑的最後一刻,一柄利刃飛鏢“嗖嗖”的從門口竄入來,打落了行刑的劊子手手中的鋼刀。銳利的劍氣從所到之處,皆是嘯起一陣風聲。翁進月瞬間警惕,左右四望著。

“什麼人?”

一句話落,一道黑色的人影從門口,緩緩的踱步入內。

亮白的日光從天幕洩下,落到那人身上,彷彿被凝結成冰。唯有他身上的那團靜諡漆黑,在慢慢的流瀲。風從他身旁呼嘯著掠過去,微微抖動他身上鬥篷的袍角,獵獵作響。白光之下,他臉上戴著的玄鐵面具,熠熠奪目。

“你是什麼人?”緊密的盯著徐步走入軍營的面具人,翁進月面上一派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