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慢慢的就近了,窗外的冬雪,下的越來越厚。

豆大的雪粒子裹在風裡,“撲哧撲哧”的砸在明紙糊開的紗窗上,發出咚咚咚的響聲。來來往往呼嘯而過的風,帶著錐心刻骨的寒意,冷的令人連撥出的氣都冒出團團白煙。

自那日分別後,皇甫延已然好幾日沒有出現在暮染跟前。

聽春景說,皇甫延近日一直在忙著帶暮染入宮的事情。暮染身份卑微,皇甫延乃是堂堂一品親王,由他帶暮染入宮,著實的不妥。為勸服皇甫冥,皇甫延得花費不少的心思。對此,暮染的心裡泛開絲絲愧疚。

盤著腿,暮染將自己環抱於自己的臂彎裡。把頭埋在膝蓋間,想借此讓思緒冷靜下來。

“暮染姑娘,該喝藥了。”隨著珠簾被掀開,發出相互碰撞的清脆餘音,春景輕和的嗓音也隨聲而至。

待的暮染抬頭時,春景端著藥碗的託盤,已經放到暮染跟前。暗紅的託盤,呈著碧綠清透的翡翠藥碗,裡面的湯汁在碧綠色的託顯下,氤氳起嫋嫋白煙。有清凜甘苦的中藥味夾雜在白煙裡,似有若無的竄入暮染鼻端。

皺了皺眉,暮染偏過頭,

“苦。”

“姑娘,良藥苦口,唯有將藥喝了病才能好,不是麼。”眼前的暮染對春景而言,就是一個難纏的孩子,只能哄不能逼。每日哄暮染喝藥,早已成了春景每日的必修課。縱使有些厭煩,卻也甚是無奈。

可今日的暮染,彷彿鐵了心,連連避開春景喂過來的湯勺。任是春景用遍十八般武藝,暮染愣是一口湯藥也不曾喝下。

“姑娘!”春景是沒轍了,拉聳著臉,為難的杵在原處,只差要跪下來求著暮染將碗裡的湯藥喝完。其實,若是跪下來哀求有用,春景早就跪下了。

強撐開笑臉,春景貼近暮染身邊,繼續哄著,

“姑娘,您若是把藥喝了,春景便帶您到外頭去堆雪人可好?”

“不好。”搖搖頭,暮染拒絕了春景的提議,

“冷,雪人不好玩。”

“來人啊。”自信心在暮染的又一次打擊,破碎的成滿地殘渣,春景深深呼一口氣,面朝外喝一聲。聲音落下,立馬有兩個穿著粉色棉襖的婢女踱步入內,到春景跟前福了福身,

“春景姐姐,有何吩咐?”

“去,把蜜餞端過來。”捏了捏發疼的額頭,春景涼聲吩咐道。

兩粉衫婢子即刻退下,將盤中蜜餞端入內來。

接過蜜餞,春景捧到暮染跟前,笑道,

“姑娘,您看,這是蜜餞兒。只要吃了蜜餞兒,再喝藥的話,那藥就不苦。好不好?”

這回,似乎被春景哄住,暮染凝起清澈的眸光,饒有興趣的看向春景手中的蜜餞。在春景的期盼下,點了點頭,

“嗯。”

如釋重負,春景重嘆一聲,拿起一顆蜜餞喂入暮染口中。隨後,又舀過一勺湯藥,喂入暮染嘴裡。怎料,暮染在含入湯藥之時,猛然揮手一甩,竟是將春景手中的藥碗打翻在地。不僅如此,暮染還趴到床邊,將嘴裡的藥汁吐的幹淨。

只聽的一聲清脆的聲響,晶瑩剔透的翡翠藥碗落成滿地的瓷片,烏黑的藥汁也灑成滿地的汙漬。

縱然春景強行忍著,兩側還未退下的兩粉衣婢女卻是怒了,當場罵道,

“這又醜又刁的傻子,不是折騰人麼。春景姐姐您乃是世子爺身邊的大丫鬟,何時受過此等氣。我看,我等也不必對她太過客氣,就該直接用灌的。往常的時候,也不見的她有多嬌氣,如今傻了,反而矯情起來了。”

似乎被粉衣婢女的怒氣唬住,暮染往床榻裡面縮了縮,怯生生的朝著床邊三人望過來,

“苦。”

其實,暮染何嘗想為難她們。只不過是,池墨安插入廚房煎藥的廚娘傳信過來,說是今日的湯藥出了一些岔子,她來不及換掉。讓她千萬別喝。

雖然說,那個與柳依依合謀的大夫已經被除掉。但柳依依眼下已經是世子妃,她若想在暮染的湯藥裡新增點東西,那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暮染,可不想冒任何的險。所以,只能為難了春景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