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天青色棉袍的小廝居安託著一臉的恭順之色,從荷包裡取出兩丸沉水香,擱在雲母片上,蓋合了燻爐。金狻猊口中緩緩吐出青煙,嫋嫋溶進燈影裡。

皇甫延俊朗的眉目暈攏在煙霧中,若隱若現,顯得格外沉著。一縷慍色從他漆黑的眼眸底慢慢浮起,從劍眉散開,擴布滿面。氣勢壓在居安身上,逼的居安不敢說話,手上動作做完後安靜的旋身,候在皇甫延身前。

這個時辰,天邊的最後一絲暮色早已退去,窗外落下滿眼不見五指的漆黑。簷下的燈光錯錯落落的落入風裡,零星如塵。

“阿延,這大晚上的你找我來何事呀?”人未到,聲音先至。皇甫延在聲音中抬起眼眸,不稍片刻,果然見柳承珩頎長的身軀出現在眼前。

旖旎燈火裡,深藍色的雲紋袍子,將柳承珩的身形勾勒的格外貴氣。

沒有開口,皇甫延只是用眼色指了指手下的位子。柳承珩會意,走到一側太師椅上悠然落座。

一直在皇甫延跟前的居安這時候也走過來,抬手給柳承珩倒了一杯清茶,

“柳公子請喝茶。”

瞅著皇甫延的神色不對,柳承珩哪裡還有喝茶的心思,目光定定的落在皇甫延臉上,又問,

“火急火燎的把我揪過來,有何事你倒是說呀,真是急死人。”

在柳承珩的按耐不住下,皇甫延這才開了口,

“前日,關於小染落水一事,有了眉目了。”

此話一出,柳承珩心裡“咯噔”一跳。

其實平西侯世子路徵遠早已將此事告知於他,知道此事跟自己的幼妹柳依依有關,柳承珩讓路徵遠瞞著皇甫延。到底,路徵遠也是柳依依的姐夫,沒有不包庇她的道理。不曾想,還是沒瞞住。

眼下,柳承珩只能訕訕的笑著跟皇甫延道,

“阿延,你都知道了?”

“是呀,不多不少,該知道的都知道了。”陰沉的面色著實不好,皇甫延的聲音裡,也帶著埋怨的深沉。

此事確實是他跟路徵遠做的不厚道,柳承珩心裡有愧,只能幹笑著看向皇甫延,用話解釋道,

“此事確實是我跟徵遠做的不對,本來也不想瞞你的,就是想著該如何告訴你。畢竟依依是我嫡親的妹子,她做了這樣的錯事,也是我這做兄長的教導無方。我心裡也很是愧疚,一直在想該如何向暮染姑娘賠罪。”

“不必了。”耐心的等著柳承珩把話說完,皇甫延的眼光如刀光一般,冷冷從柳承珩身上瞥過。

駭的柳承珩愕然一怔,還想開口,皇甫延的聲音再一次傳來,

“賠罪什麼的,就不必要了。柳依依到底是你的妹子,不管怎麼說,我們這些年的交情不是假的,看你的面子上,本王也是需要放她一馬。只是,著柳依依未免太過放肆,居然膽敢逼著小染與尹世傑湊做一對。本王雖說此番饒了她,可是,下次可不這麼好說話了。”

“是,是,謝王爺。回頭,我一定好好說說她,讓她不可胡來。”皇甫延在柳承珩及路徵遠跟前,是極少自稱“本王”的。眼下,見他自稱了“本王”,柳承珩心知他定然是氣極了,不敢多話,只是點頭道謝。

“阿珩,我們這些年的交情,很多事情,我也不曾瞞著你。我對小染的心思,你是知道的,所以我不希望那日的事情,會再次發生,你可明白?”斂去臉上的冷色,皇甫延面上蒙上悠悠的深意,眸光飄過去,籠罩著柳承珩。

只一眼,柳承珩當下就明白皇甫延話中意思,立馬應話,

“我明白,那日之事,一定不會再次發生,請王爺放心。”

“嗯,你明白便好。眼下天色也不早了,你回去吧。”把話說完,意思也帶到,皇甫延看著天色已晚,便打發柳承珩離去。

心中藏著事情,柳承珩也是著急著離開,草草跟皇甫延道別後,立馬離開了皇甫延的府邸。

回到柳府的時候,夜色逐漸深了。

知道柳依依定然沒睡,柳承珩闖入柳依依的閨房。

柳依依確實沒睡,正坐在菱花鏡前,孤芳自賞著自己的容顏。忽然聽見,站在自己身後的綠兒恭敬的輕喊一聲,

“見過大公子。”

“起身。”

聽出柳承珩的聲音,柳依依放下手中桃花木梳,起身迎向柳承珩,

“哥哥,你怎麼來了?”

“依依。”今日皇甫延所說的話,仍在柳承珩耳中不停的盤旋著。透過澄亮澄亮的燈光,柳承珩皺起眉,盯著柳依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