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秦王府。

天色入黑,府內燈火通明,人影穿梭不歇。

正院,秦王唐玉項身披鎧甲,手執長刀,臉上神情嚴峻。

正與唐玉項說著話的玉婉,耳聽門外雜亂的腳步聲傳來,她不由默然起身退到了一邊。

很快,十幾名身負要職的親隨便羅拜在唐玉項身側。

行過禮,其中一人朗聲道:“大王,一切安排妥當,諸兵將皆已就位,只待宮中皇後與玉信的兵將內應,事必大成!”

唐玉項應聲,“嗯。我若事成,諸位的功勞,我絕不會忘記。”

宮中。

唐池來到朱皇後宮中,見她穿戴整齊,案上置著酒水食物,不由有些奇怪,“皇後今晚還未睡下?”

朱皇後微笑行禮,“最近陛下事忙,妾已經許久不曾與陛下單獨進食,說幾句心裡話了。妾知道陛下處理政務,已經很勞累,但妾今晚,真的很想與陛下聊聊。”

唐池在主位坐下,擺手示意朱皇後也坐下,“你說地沒錯,我是許久未曾和你好好說會話了。”

說著,唐池一嘆,“年紀大了,反而更有操不完的心,更有許多放不下的事。想必,皇後也是如此。”

“沒錯。”朱皇後回答,“自從妾誕下阿項以來,無時無刻,無日無夜,不是在操心著他的所有事情。

眼看他一天天成長,感受著他的喜怒哀樂,還有種種不甘與辛酸,只覺得,妾身為他的母親,實在太過虧欠於他。”

唐池端起酒盞,抿了一口,“阿項很好,你教導地也很好。”

“可是……”朱皇後看向唐池,“無論阿項再如何好,再如何出色,也敵不上唐玉和,是嗎?”

唐池放下酒盞,“皇後大概飲醉了。”

“不,妾此刻清醒地很。”朱皇後看著前方,“妾覺得,從未有哪一刻像現在這般清醒。

妾曾經以為,在陛下的心中,妾至少還是有一席之地的。而阿項,就算比不上唐玉和在陛下心目中的地位,至少,也該是陛下不會輕易傷害的人。

可是,妾錯了。在陛下心中,妾從來難及夏氏的一根毫毛,而阿項,也從來入不了陛下的眼。

陛下如今捧著他,只是為了看他摔地更慘,只是為了讓他成為唐玉和登上大位的墊腳石,是嗎?”

說著,朱皇後的目光第一次勇敢地、希冀地對上了唐池的深眸。那雙眸子,曾是她無法直視,也不敢直視的。

盡管,她已經夢回千百遍,期望有朝一日,可以如夏氏那般,與唐池成為真真正正的恩愛夫妻。

她的雙手、她的唇,甚至她的身軀都在輕顫,為了不讓自己的目光移開,她幾乎抽盡了身上所有的力氣。

唐池靜靜地看著她,目光深邃而冷淡。

看著她,就彷彿在看一隻將死的螻蟻。

看著她,就彷彿她只是一縷轉瞬即散的青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