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他放棄掙紮的時候,他好像透過了光亮,看到一幕幕飛快閃過的畫面。直到最後,一個女子停在了他的面前。

這應該是夢吧?姜祁想著。

夢裡,那個女子是他的妻子,是母親找來為他沖喜的妻子。姜祁覺得有些好笑,堂堂大長公主竟會相信沖喜這種荒謬的事情。

他不喜歡這個突然出現的妻子,除了因為她那個嬌滴滴的妹妹才是他當初看上的之外,更因為她不僅不會笑,也不會哭,即便是吵架,都是他在那裡像個瘋子似得,而那女人卻沒有一絲的反應。

夢裡他們一直沒有圓房,直到有一天她對他說,國公府應該有個繼承人。夢裡的他不知道為什麼會生氣,所以一切發生的根本不溫柔,終於他看到了她的眼淚。

然後他有了兒子,父親和母親很高興。他大概也很高興,因為夢裡的他在笑。

然後呢?父親出征,回來的卻是一口棺材。發生了宮變,母親為了保護皇帝,重傷身亡。他呢?一個只知道花天酒地的二世祖,被養的外室下毒,雖然沒有死,卻是像個傻子一般,對自己的身體不能自控,如一個蠢笨的嬰兒。

寧國公府依舊是寧國公府,可他這個繼承了爵位的人卻成了怪物。他想,反正已經有兒子了,那個女人根本不需要他這樣一個怪物的。然而,那個女人似乎並不打算弄死自己,即便是她已經成了京城裡的笑話。

然後,姜祁看到了那個女人的笑容,寬容以及無奈的笑容。在他受不了抓狂的時候,那個女人會擁著他輕聲安慰;會在他睡覺的時候為他唱著原本只屬於他們兒子的童謠;會一勺一勺的喂他吃飯,毫不嫌棄衣服上沾染的汙跡。

不知道過了多少年,已經老態龍鐘的他枕著那個女人的腿,想要告訴她如果有下輩子,他會對她好的,到那個時候她也一定要喜歡他才行……可他說不出來,只能在她不知道唱了多少年的童謠中,再次陷入了黑暗。

嚴瀟宜睜開眼睛,看到眼前站著一個黑影,頓時嚇得魂不附體。她猛地坐起張著口,想要喚人,卻發現自己竟是被嚇得失了聲。

“別、別慌……”那人身形似乎有些不穩,嗓音也有些嘶啞,語中帶著些許緊張。“我、我是姜祁。”

姜祁從夢中醒來,看著房間內的佈置一切很是熟悉,他想這應該就是自己剛成婚的時候吧?比起夢裡,他醒來的似乎有些早,那龍鳳燭還在呢!他拖著因為長期臥床而虛弱的身子,一步步的走到那熟悉的屏風後面,如他所願,夢中的那個人就在那裡。他看著睡夢中的人,有些分不清現實和夢境。

只是姜祁沒有想到,嚴瀟宜會突然醒來,還一副被嚇到的模樣,這讓他也有些不知所措。

姜祁?嚴瀟宜定了定心神,藉著微微的燭光,終於看清來人的模樣。嚴瀟宜驚異的看著他,誰能想昏迷了半年的姜祁竟真的會在新婚之夜醒了過來。

等她看到姜祁那在燭光下都難以掩飾慘白的臉和額頭上的冷汗,終於回過神。她慌忙起身,猶豫了一下,最後緊抿著紅唇,伸手攙住姜祁,讓他坐在軟榻上。隨後,嚴瀟宜便走出屏風去喚人。

從夢中剛剛蘇醒,有滿腹的話想要和嚴瀟宜說的姜祁,只堪堪讓手擦過嚴瀟宜的衣袖。

夫人怎麼就走了?他現在可以好好說話了啊?還沒有完全分清夢境和現實的姜祁心中很是委屈。

纖巧和吉兒聽嚴瀟宜喚她們,忙走了進來。等纖巧聽到姜祁醒來的訊息之後,一聲驚呼,忙走到床邊,見床上無人,下意識的去看嚴瀟宜。

嚴瀟宜指著屏風後面,說道:“世子在裡面。”

纖巧跑向屏風後,見半靠在軟榻上的人真的是自家世子之後,一溜煙的又跑了出去。嚴瀟宜攔都攔不住,聽著纖巧喊著世子醒了的話,嚴瀟宜知道這個晚上怕是不能再繼續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