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九欽把方才思索好的言語傾之, “我是來賠不是的,昨日有怠慢公主之處, 還望公主責罰嚴某,嚴某一定改正。”

說完了又覺得欠缺了些什麼,才發覺禮物還沒送出去, 於是把懷裡抱著的綢緞還有一僕人抱著的幾卷錦緞和剛挑了的珠寶, 一併送出去。

“‘寶劍贈英雄, 紅粉送佳人’,只有公主你才配得上這些珠飾珍品。”嚴九欽想著, 緩緩一笑地說道。在昭陽面前,他總略有些不成熟的少年姿態。特別是這一笑的時候, 像極了情竇初開的鮮衣怒馬的少年。

昭陽掃了一眼雁兒接過的錦緞和珠寶,蔑然地問他道:“賠不是?你哪裡錯了?”

嚴九欽垂了下眼,思考了下, 他想了一日這個問題, 此刻緩緩道, “我不該、不該喝這麼多酒, 還不該不聽公主的話擅自走進了房門……”

昭陽一聲冷笑,糾正他:“你錯就錯在你不該是越王黨, 陛下也不該賜婚我倆。你還錯在了你沒有一點叫我喜歡上的樣子。”轉頭吩咐道, “雁兒, 把這些都給燒了。”雁兒愣神中, 昭陽從她懷抱裡取過了絹盒包好的珠寶, 一併扔出了屋外的綠植內。

下人不由痛惜地“呀”了一聲, 嚴九欽恍神,只見那禮盒在空中丟擲了一條弧線,木匣被砸開,珠寶散落在了花園的植物叢中。

雁兒怔怔地抱著錦緞不知所措,公主轉身進了房門,傳來了她對雁兒的命令:“不燒掉你別進來。”

雁兒只好應聲,面『露』怯『色』,偷偷地看了眼駙馬。只見駙馬怔在原處,面上一陣錯愕震驚。

……

嚴九欽和昭陽大婚之日,越王就動身出發去河南。

沿路偶爾見三四災民,一路乞行。可見災情嚴重,難民四徙。李如鋒日夜趕程,白日奔波騎馬或換轎,夜裡空閒的時候就看嚴九欽專門寫給他的救災撫民的具體方案的冊子,每一步每一事項都詳細地替他盤劃寫好。

國內的地方行政系統劃分為道、州、縣三個等級,道管轄的地域最大。道又叫方鎮,道的最高行`政長官是節度使。節度使的名字源自該官受職時,朝廷會賜以旌節,節是一種全權象徵的物品,有了這個便能全權排程地方。

而當時的節度使還是軍`政長官,可帶兵,不像後來的朝代那樣的軍政分家。節度使在當時還掌握著軍`政、民`政、財`政、司`法等大權,所以中後期容易造成了雄藩重鎮割據的局面。

到了河南道,像他這種中央派來的救災大臣或是皇子,會有節度使會親自迎接,他與節度使還有該長官幕府官員一齊協辦河南災情一事。

主要調撥的賑銀都與他一齊南下,不經上面調撥層層撥款是因為中間實在被抽中太多,撥到河南道再下至州、縣,已少去了十分之八`九,所得可憐。

於是嚴九欽與他商議,讓他帶官銀一同辦事。到了河南道,見了節度使,瞭解當地情況,親自去走訪幾個縣,不要被官員們帶著,他只會帶你去情況還過得去的縣。

像這種縣,受災程度不深,卻可以面迎上面派來的官員,官員走訪縣,定會撥款。沒有當過官,而且是沒有當過地方官的人不知道其中的官僚複雜,場面黑暗。這種走訪的縣,一般是經過了賄賂和打點。所以每年為官業績過得去,偶爾打點得多還能迎欽差。

嚴九欽告知他,如果是真想做實事的話,而不是形象做與皇上看為博虛名,便要下定力排眾難的決心,走訪各縣,實地調查,按需撥款。再從道或是州里得到受災嚴重的縣、州名單,再具體撥款。那些名單或許不屬實,就是說平日沒有打點上面的、受災嚴重的州縣可能不會出現在那名單上,出現在那名單也許還有一些富庶的州縣。所以還得懇煩了越王多勞心勞力。

李如鋒曾問與他:“你沒當過地方州縣的官,你怎可知如此黑暗?”

嚴九欽只道,“研讀史書,尤其是地方誌的官吏史。古來書上賢臣名人,不乏許多曾被貶至窮山惡水的州縣中,讀他們的經歷,可感受這人間疾苦。你我所瞭解到的人寰慘絕,不及黎民百姓的萬分之一。”

李如鋒再讀了嚴九欽親筆所書的《救河南災詳策》冊子,思緒忽飄,不知為何,每每看到了嚴九欽的字跡,豐腴雄渾,結體寬博,不知怎地,想起了前日在登陽樓那一幕。

他站於床榻前,怔怔地看住了不省人事的嚴九欽。

那一刻,才恍覺到,怪不得古由今來,這麼多君王耽湎聲『色』,尤好美人,甚至荒廢霸業,他曾嗤之蔑笑,可從不想過有朝一日他也遇到了。他今日總算明白了歷史上的帝王們了。

自古宏圖霸業和聲『色』犬馬不可兼得,愛美人自舍江山,何況嚴九欽還是他牟圖霸業的不可多得的能人賢輩。

再說,他前日只是一時酒後失態,並不用太過當真。何況他待九欽,是以客卿待之。更別提非分之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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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此,雖已更深『露』重,李如鋒繼續讀下去嚴九欽的救災策。

……

雖說太子遠離都城,但是越王黨絕不閒著。沈施從剛遞了一封密信給嚴九欽,書案前的嚴九欽接過信拆開,上面的密封膠已被開啟了,取出了信件出來。只聽見沈施從在旁說道,“太子在吳地佔了許多百姓的地,還強拆了前太傅宋承豈後人的宅子,改成了自己的宅府,搞得宋承豈之孫宋世明上告州刺史和道節度使上,但沒一個地方官管他,這幾日估計要到京城告御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