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嬤嬤的幫助下,剪了一個揹著藥箱的小人兒,滿心歡喜的想要當做禮物送他的母妃。

那夜,他裝睡將嬤嬤騙去休息,再偷偷拿著小人去找母妃,長廊上特別冷,母妃門口守夜的宮人正卷著被子在打瞌睡,他偷偷鑽進外間。

看到他身體不適的的母妃,狗一樣伏在床邊尖叫,而床幔中影影綽綽晃動著好多個身影,他懵懵懂懂,當時並不知道是在幹什麼,只是那聲音黏膩刺耳,比雪夜裡呼號的北風,還要刺骨,讓他下意識害怕,想逃。

他哆嗦著朝外頭退去,就聽見了那一句,讓他墜入地獄的話,只一句,就一把將他從高貴無比的一國儲君,拉近汙濁腥臭之中,從此陷進任他經年無論如何翻滾掙紮,再也無法逃離的噩夢。

“你們說,”一個男人的喘息,伴著肢體相撞的聲響,“太子殿下,是咱們誰的種?”

“啊——”

錦被一把掀開,那一直躲在錦被下瑟瑟發抖的人,陡然詐屍一樣直直坐了起來,雙手緊攥到幾近痙攣,他青筋暴突,鬢發汗濕貼覆在側臉脖頸,清秀的眉眼下水漬成線,唇角帶血,眼尾嫣紅。

“滾進來!”皇帝嘶啞著嗓子吼道。

話音未落,就有一名老太監躬身悄無聲息的走進來,垂頭待命。

“去殺了!”皇帝掀開被子赤腳踩在地上,瘋魔一樣晃著走進來的太監肩膀,歇斯底裡的喊:“去把她新選進來的宮妃,都給朕殺了!”

老太監任皇帝晃著並未做聲,也沒嚇的跪地求饒,等到皇帝漸漸從顫抖變為平靜,他才慢慢開口,“陛下,地上涼。”

皇帝脫力一般任由老太監扶著重新上塌,像個孩子一樣老老實實的被老太監塞進被子裡蓋好。

“在瀾妃未入宮之前與之有染的人,已經全都閹割好了。”老太監站在龍床邊,慈父一般掖了掖皇帝的被角,“死了一個,剩下的已經全部送進瀾妃的宮中了。”

少年皇帝突然扯著嘴唇笑了,那張淚痕尤為去的臉,笑起來竟然與剛才猙獰暴戾的樣子截然相反,甚至唇角還帶著一個淺淺的小梨渦。

讓他此刻看上去,無害又乖巧極了,可他說出的話,卻比惡毒無比。

“我早晚要毀了這一切,”皇帝從被子裡伸出手指,揪住老太監的袍子一角,“這惡心的國,這骯髒的家,我早晚都要毀了!”

“對了,昨晚的畫冊呢?”

“回陛下,”老太監說:“昨夜沒有星辰月華,畫師只繪製出了兩張。”

“去取來。”皇帝松開了老太監的衣角。

老太監領命躬身出去,片刻又轉回來,把今早畫師送來的兩張畫遞給皇帝。

第一張畫紙上是林中火堆邊上,一些男人圍著幾個捆在一起的女人,個個面目瘋狂,衣襟大敞,皇帝只看了一眼,就隨手甩在地上。

第二張的背景是漆黑的夜裡,漫天飛舞的流螢下,一個男子和一個女子在葦蕩裡面擁抱。

那女子渾身狼狽不堪,整個人掛在男子的身上,將頭完全埋在男子的肩頭,流螢的光線不真切,只能看出她側臉滿是血汙,卻帶著一個淺淺的笑,任誰一眼看去,都能看出,她肯定是對那男子無比信賴。

皇帝的手指扶上畫中女子的側臉,在她的唇角停頓下來,接著緊緊盯著她的笑,半晌輕笑一聲,將畫紙甩在地上。

“去查查,”皇帝說:“這男人在親王府是幹什麼的。”

作者有話要說:來了,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