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介賓的表現在王鳴鶴預料之中,他本是文武雙修,豈有不讀《蘭亭集序》之理?

“永和九年,歲在癸丑,暮春之初,會於會稽山陰之蘭亭,修禊事也!”開篇點明,從而使會稽山陰二縣名傳天下。

王鳴鶴自然知曉,可沒想到,這便遇上了一個山陰人,平時也無妨,可一刻鐘前,眼前這山陰人還有意戲弄他,顯得這會他自報家門就有些刻意般。

眼見張介賓果然驚疑不定,王鳴鶴誠懇道:“在下非是戲弄,真是淮安府山陽縣人,山陽正是淮安府治所在,不敢欺瞞。”

張介賓這才瞭然,解釋道:“慚愧,小弟枉做小人,方知王兄實有古仁人之風。”

王鳴鶴不再說話,這時沈有容走了出來,二人對視良久,同時開口道:

“小兄弟可是出身將門?”

“兄臺行伍出身?”

張介賓見此哈哈大笑:“你二人有意思,都是做我師弟的命。”

王鳴鶴不語,沈有容苦笑,這小師兄,總愛佔口舌之利。

“王小兄弟,你這就看錯了,沈師弟出身武學世家,並非將門出身。”張介賓對王鳴鶴解釋道,接著又問:“你來得如此之晚,年紀也不大,不像監生,應是武學生,奇怪京衛武學何時對淮安招生了?要招也應該是南京武學招才對啊!莫非令尊在京城當差?”

王鳴鶴點頭認可,並未解釋,反倒是問:“你我年齡相仿,何以判得你大我小?”

“你若入得吾師之門,可不就是我師弟,那還管什麼年紀大小?就算我爹媽老子拜入師門,也是我弟妹。”張介賓煞是得意。

沈有容苦笑道:“小師兄這人就這樣,你習慣了就好。”

王鳴鶴若有所思,張介賓一手抓一人,拉著二人胳膊便走,催促道:“閒話少說,我們趕緊去採購時貨,慶祝元宵。”

見王鳴鶴面帶遲疑,沈有容也說道:“何師最重能力,不注重禮法,我等同去,待會回來為你引薦。”

王鳴鶴這才跟上,三人有說有笑,朝著東長安街而去。

東安門外,廟會、燈會齊上陣,東安門內皇城的內市也向百姓開放,達官顯貴又匯聚一片,此處的熱鬧更甚棋盤街幾分。

三人走在東長安街上,大街小巷都張燈結綵,喜氣洋洋。正走著,突然有人大叫:“張師兄,這邊來,我們都在。”

張介賓聞言望去,見一條衚衕口站著幾人,猛朝他們揮手。正是王餵馬、樂器少年、陳姓少年三人。

六人匯合,張介賓好奇道:“王餵馬,你咋和他二人遇上了?”

三人雖都在東城,可陳姓二人在取燈衚衕,王餵馬在王府大街,相隔十幾條衚衕。

“嗨,逛燈會遇上了,這不又遇上你們三人,嗯?這位兄弟沒見過。”王餵馬說著,看著王鳴鶴有些疑惑。

“這位可是你本家兄弟,叫鳴鶴。”張介賓向他介紹道,接著又給王鳴鶴介紹三人:“這位王餵馬,你二人五百年前是一家。這一位叫劉耀文,名不副實,回去之後得改名叫耀武。這一位是樂器鋪的少東家樂平安,記住啊,姓樂不姓樂。”

“大家認識認識,說不定日後都是同門師兄弟了。而我就是你們的大師兄張介賓,這是你們二師兄沈有容,至於三師兄嘛,我看很可能就是這位王鳴鶴。”張介賓開始給大家排位。

“好說好說,方才我和小樂正邀請王餵馬一同去取燈衚衕看燈會,三位師兄一塊去吧?”劉耀文邀請道,他家的燈籠鋪,裝點了整條衚衕,這是一年最熱鬧之時,恨不得叫上所有兄弟一起觀賞。

王餵馬也說道:“可別小看了劉家的燈會,取燈衚衕的燈火可是京城一絕,昔日那飛天的萬戶就用的是那的取燈。聽說這幾天萬戶後人可能會表演燈火飛天呢!”

“別瞎說,只是些江湖雜耍,不是萬戶後人。”劉耀文趕忙解釋道。

樂平安插嘴道:“取燈燈會和大佛寺廟會毗鄰,更是鬧熱無比,去了準不會後悔。說不定還能遇上其他師兄弟呢!”

六人就這般說笑著,像取燈衚衕和大佛寺而去。他們這開始論起師兄弟來,可真正拜入門下的只有張介賓和沈有容,還只是記名。但眾人相處幾日,一起沿皇城叩首,已經叩出情誼,早開始私底下以同門論交了。

元宵燈會,以燈火為主,卻又不侷限於燈火,其他雜耍,新鮮玩意也沿街兜售。

走在路上,張介賓把想法和眾人一說,大家離開改了主意,彷彿燈火已經沒有什麼吸引力了。

“《木蘭辭》說:東市買駿馬,西市買鞍韉,南市買轡頭,北市買長鞭。京城又有諺雲:東富西貴,南貧北賤。今夜我們不妨採購四城,順帶見證一番是否真是諺語所說那般。”張介賓見大家都有興趣,便提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