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逸苦笑著搖頭,韶東離卻在一旁平靜道:“前線官兵在戰時都是這麼吃的。”

他說得沒錯,從營養學上講,這種食物非常效率,佔空間小,含能量高,吃起來省時間,大部分物質最終都會被身體吸收,減少了排洩需求——除了口感之外,的確是上佳的進食方式。

“我突然覺得自己入錯行了。”羅伯特自嘲道,“想到以後要吃一輩子這東西,我就覺得前途一片黯淡啊……”

維塔斯道:“知足吧,我們還有時間吃晚飯,第九營房那邊還在罰站呢,眼看著晚訓時間又快到了,他們估計連晚飯也吃不上了。”

聽他這麼一說,整個小隊以及第四營房方陣的氣氛這才明朗了起來。雖然這聽起來有些不近人情,但不可否認的,在你很慘的時候,如果身邊有個人比你還慘,你的心裡自然會好受不少。這也就是第四營房的學生們目前的心理狀態。

他們看著不遠處訓練場上仍在受罰的隊伍,默默嚥下口中的營養劑,覺得其實這東西也不算特別難吃。

很快,晚訓開始,竟然是戰機模擬艙訓練。不過模擬艙有限,各個營房依次排隊進艙,每批訓練十五分鐘,沒有排到的營房則隨各自教官一起進行體能和力量訓練。

薛逸所在的第四營房被排在第二批進艙,每個模擬艙中兩名學生,主位和輔助位在訓練時可以隨時互換位置。教官按照每隊的編號安排學生上機,薛逸和維塔斯一個領頭一個末尾,被分在了一起。

兩人進了模擬艙,維塔斯直接坐了主駕駛,薛逸默默坐進他身後的輔助位。維塔斯笑道:“我的駕駛技術,你放心吧。”

薛逸點點頭。他並沒有懷疑維塔斯的駕駛能力,而且今天是實訓開始的第一次模擬艙訓練,訓練地圖是雙平臺間的起飛和降落,對於國防班的學生們而言十分簡單。維塔斯畢竟已經是五年級學生,就算比不過身經百戰的前線官兵,也比薛逸的技術好得多。

正因為這樣,維塔斯只練了兩次,就將主位換給了薛逸。

“其實你的戰機操控真的不錯。”他坐在薛逸後方的輔助位上,低聲笑道,“少將給你開小灶了嗎?”

薛逸搖搖頭:“他沒教過我開戰機。”

維塔斯不信:“聽老師說,你剛轉來國防班的時候駕駛技巧就已經很棒了,之前沒練過?”

“如果我說是在《星戰》裡面練的,你信嗎?”薛逸道。

維塔斯自然不信,遊戲裡面既沒有操控感,也沒有重力和加速度的模擬,怎麼可能練出來駕駛技術。薛逸笑了笑,沒有解釋自己在《星戰》裡遇到過一個奇葩玩家。

自從他進入國防班,雖然一直沒有太多時間玩《星戰》,但偶爾抽出空隙上線的時候,常常會被那位名叫玄貓將軍的玩家拉去進行一對一比賽,而每每這種比賽都會被對方玩成教學訓練。現在薛逸確定玄貓將軍是一位十分有經驗的戰機駕駛員,因為即使在遊戲裡,他也能從薛逸操控的細枝末節看出不適合實際駕駛的動作,並進行糾正。

在這樣一個吹毛求疵的網友的指點下,再加上薛逸使用的是遊戲眼鏡和虛擬操縱杆,他自然可以從遊戲裡學到不少實戰駕駛技巧。並且,他已經用自己積攢的遊戲幣購買了一架禦神三號,因此對於這種裝備了克爾星前線大部分軍隊的戰機,他其實十分熟悉。

維塔斯見薛逸在起飛和降落技巧上沒有任何問題,便與他輪換了幾次位置。很快,他們的訓練時間就結束了。

“今後的模擬艙和實戰演習,我們會一直搭檔下去,真是十分榮幸。”從模擬艙出來,維塔斯忽然微笑著說。

薛逸也十分慶幸自己能夠和一位優秀的駕駛員搭檔,笑著點了點頭。

巡邏艦上第一天的訓練終於結束,學生們被這一整天的懲罰和訓練虐得幾乎生無可戀,先是長跑受罰,接著站了一上午軍姿,又練了一下午機械的左轉右轉齊步走之類。他們從沒意識到站立和轉身也可以是一件十分折磨人的事情,尤其是在餓著肚子的時候。

直到這時,這些幾乎可以算是天之驕子的學生們才開始對前線的軍旅生活有了一個籠統的印象。

昨晚鬧到淩晨的孩子們都已經困得睜不開眼了,於是一大批人早早躺到床上開始睡覺。薛逸昨晚休息的早,還沒有睡意。他遊蕩到營房外面的走廊,抬頭看了看廊頂的燈光,對這裡的壓抑氣氛有些不滿。

第四營房還算比較靠外,幾乎與通往訓練場的電梯連著,他看了看時間,距離他所知道的熄燈時間還有一小時,也算十分充裕了。他乘坐電梯來到訓練場,這裡果然空無一人。

薛逸找了個角落站定,開啟手環的錄音功能,開始哼唱起一首他前段時間改寫好卻還沒來得及錄制的歌。

“遠航的船,消失在天際。你的背影,漸漸不清晰。我凝望無垠的星空,宛然嘆息又一次別離。”

“揚起的帆,輝映著晨曦。你的腳步,我卻趕不及。我期待下一個冬季,時隔許久再一次相聚。”

“數著,數著,四百七十一。紛飛,紛飛,雪蓋屋簷低。彷彿能感到你手掌的溫度,還有你披在我肩上的大衣。”

“數著,數著,四百七十一。閃爍,閃爍,星河千萬裡。好像能聽到你低聲的呢喃,還有你我交彙溫暖的呼吸。”

最後一個音節拉著長音緩緩結束,薛逸關了手環的錄音,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忽然有些想念阿瑞斯。

可惜,他的通訊許可權被遮蔽了,沒有辦法再像以前那樣隨時給對方發訊息。而這場離別最少也會持續百餘天,想想還真是難熬。

他一邊想著,一邊不經意地摩挲著自己的手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