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世界的幽靈……快要壓不住了!

“唱歌。”他嘶啞著嗓子,對懷中幼崽說。

薛逸這才從數秒內兔起鶻落的連續追擊中回過神,鼻尖的血腥味綿綿延延,他忽然意識到阿瑞斯受傷了。

阿瑞斯受傷了?聞起來流了好多血……這個瞬間,薛逸腦海中又出現了那隻貍花貓,心髒忽地劇烈跳動了幾下,薛逸知道自己在害怕,他怕阿瑞斯會重蹈那隻貍花貓的覆轍。不,他不會死!薛逸一咬舌尖,強迫自己集中精神——他不會允許阿瑞斯死在這裡的!

精神力湧出,一曲戰歌直沖向少將的精神世界。

簡培行這回笑不出來了,他惡狠狠地瞪著幼崽,聲音如同淬了劇毒:“一個還沒覺醒的毛蛋,竟敢——!”

巨大的嗡鳴聲充斥著薛逸的腦海,他知道這是幽靈的影響,但是他也知道自己的歌絕不能停。

阿瑞斯緊咬牙關,在戰歌壓制了體內幽靈的瞬間暴起向前。在他身後,地表一大片泥土騰起,剎那間將簡培行包裹起來,壓入地下。

樹林的邊緣就在眼前,阿瑞斯已經能夠看到前方透進來的光。

忽然間,似乎狂風大作。樹林的大片範圍內,春季裡新生的樹葉片片掉落,翩翩飛舞,幾乎充斥了整個空間。這些樹葉不停旋轉著,越轉越快,全部向著場中唯一的身影聚集而去。

它們似乎擊打在了一個不可見的圓形殼子上,噼啪落了一地。落地的樹葉卻再次悠悠飄起,加入這支龐大的樹葉大軍。

薛逸的呼吸漸漸粗重,他腦海中的雜音變了。先是變成不知所謂的低聲呢喃,彷彿有無數精怪在竊竊私語,隨後這些竊竊私語變成了貓咪痛苦的呼喊,尖利、慘烈、恐怖,彷彿來自地獄。最後,這些呼喊變成了人類的叫聲,那些人極度恐懼地尖聲慘叫,夾雜著斷斷續續的哭泣和哀求。

他的歌有些維持不下去了,腦中的聲音將他的思緒攪得紛亂。

他感覺不到外界的一切,不知道自己的身體正在劇烈顫抖,也不知道阿瑞斯的心快要被他抖得粉碎。

數十條根須託著一個人影從地底鑽出,擋在阿瑞斯身前。簡培行的雙眼被憤怒點燃,他的左手緊緊抓著右上臂,只見他右手的整條小臂被壓得血肉模糊。那些根須託在簡培行的腰間,因為他的雙腿也被重力壓斷,正向外汩汩流淌著鮮血。

“哥哥,你怎麼還不醒。”他的聲音極為危險,“哥哥再不醒,我只好殺死他了!”

飛舞的樹葉驟然聚集,在空中彼此相吸,凝成一柄柄銳利的飛刀。這些飛刀在形成的瞬間,就服從了操控者的意志,盡數刺向阿瑞斯。

阿瑞斯此時正在和精神世界裡再次複蘇的幽靈纏鬥。幼崽的歌聲消失得突然,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那個瞬間,自己體內的幽靈就像是一根被壓彎到極致的竹子,猛然反彈,敲得他腦中一片空白。

他剛剛掙紮著恢複意識,就看到漫天的翠綠刀刃以極快的速度向他刺來。

重力噴薄而出,卻不知為何迅速衰減了力量,最終沒能將全部利刃擋下。

阿瑞斯終於撐不住,跪倒在地。他的肩膀、小腹、上臂、大腿……數枚飛刀整根沒入,極致的鋒利甚至讓傷口還來不及滲出一滴鮮血。

他的左手虛護在身前,小臂的骨骼裡卡著三枚飛刀,掌心也被一刀貫穿。

但阿瑞斯看著自己的左手,卻反而鬆了一口氣。

幼崽臥在他的右手臂彎裡,被他的左手擋住,連毛發都沒有傷到一根。

逐漸蔓延的血腥氣息終於把薛逸的意識從此起彼伏的慘叫聲中拉回了一點,他有些愣怔地看著護在自己面前的大手。那隻手上卡著一片翠綠,掌心的皮肉向外翻卷著,有一滴鮮紅的血液漸漸凝聚在翠綠的刀刃上。血液越聚越多,然後啪地一聲墜地。

薛逸憤怒了,他感覺自己的腦袋似乎要炸開,然後遵從自己的本能沖著正在逼近的簡培行張開嘴:“嘶哈——!”

精神力噴湧而出,如同一顆炮彈般擊中簡培行的身體。

這顆精神力炮彈並沒有減緩對方前進的速度,但若是有人凝神看去,卻能發現這個瞬間似乎有些許光點被轟出了簡培行的身體。這些光點好像聚整合了一團不規則的形狀,有些扭曲。

簡培行已經被樹根送到了阿瑞斯身前,但他整個人的表情卻一片茫然,好像忘了自己在做什麼。

阿瑞斯疾退!同時,他將卡在自己身體裡的樹葉飛刀全部震出,又用重力捏合了幾處破裂嚴重的血管。戰鬥進行到現在,他的精神力已經消耗大半,如果不能快些跑出樹林,他不知道自己今天會不會折在這裡——簡培行的能力在樹林中優勢太大,讓他應付得極為吃力。

於是他迅速轉身,絕不戀戰,直直向著樹林外跑去。

忽然,一個略有些瘦小的身影出現在他面前,是可可。阿瑞斯一個晃神,立刻意識到可可的不對勁。

然而戰場上的一個晃神就足以改變戰局。

可可手持一塊黝黑的物體,直直指向阿瑞斯懷中的幼崽。

阿瑞斯再次發動能力,同時抬手去擋。

子彈穿透層層重力,穿透他的手掌,擊穿幼崽的腹部,楔進阿瑞斯的肋間。

幼崽的痛呼化作一條名為恐懼的鎖鏈,攫取了阿瑞斯腦中僅剩的理智。他凝聚起自己剩餘的大半精神力,將那隻黝黑的、匣子樣的物體扯成齏粉!可可被一陣重擊推出老遠,砸在一棵樹幹上,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