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大型巡邏艦緩緩駛出梵星三十七堡壘的港口,它龐大的身軀被推出對接港,在離開艦橋的同時,它周身數個噴口同時開始向外噴射,巡邏艦提起速度,沖向堡壘外漆黑的深空。薛逸被少將抱在懷裡,在理應全艦失重的狀態下穩穩站在窗前觀看了戰艦出港的全過程。

駕駛艙裡的軍官忍不住從眼角瞄著少將,心裡猜測那隻幼崽的身份,竟然讓做事一絲不茍的少將大人使用特權站在舷窗,還心甘情願用自己的能力為它提供重力。雖然軍官沒有聽說少將大婚的訊息,但這幼崽十有八九是少將的長子。

軍官在心裡嘖嘖稱奇,那位萬分不懂情調的少將大人還曾被他們暗中打賭要五十歲才能脫單,沒想到人家現在連幼崽都有了,幼崽的母親若不是風情萬種,那就一定是真勇士。

沒有經歷失重,又看了一場宏大的起航,薛逸的心情很好,勉強原諒了少將拒絕將殿下一起帶來的行為,乖乖窩在了他的懷裡。

巡邏艦遠離堡壘軌道後開啟重力系統,駕駛艙及起居艙的軍官和士兵們終於可以自由活動。艦長齊駿是一名年輕軍官,與阿瑞斯曾經是同期參軍的戰友,他雖然有著一頭雪白雪白的長發,卻因為秀氣的面容並不顯老。

讓薛逸感到詫異的是他第一次在這個世界遇到將姓氏排在名字前面的人——他並不知道阿敏和皇妃的全名——而這個頂著有些像中國名字的人卻有一雙詭異的藍綠異色眼珠。

齊駿向少將簡短地報告了戰艦的各項資訊,感受到來自少將懷中幼崽的目光,終於沒忍住垂眼看了過去。

“幼崽很可愛。”他笑道,“這次是要把它帶回五十五?”五十五指的是克爾星五十五堡壘,少將曾經在前線的辦公駐地。但那裡畢竟是軍事堡壘,物質條件比起生活堡壘要差很多,齊駿不明白阿瑞斯為什麼會將幼崽從公認的環境優美的梵星三十七帶去那裡。

阿瑞斯搖搖頭:“最近幾年大部隊會駐紮在相鄰的十四堡壘,已經通知五十五的部分駐軍遷移。克爾星本土也會留一部分人,雖然它的朝向還沒有完全轉向前線,但畢竟是自然星球,需要更慎重些。”

“的確,自然星球更適合幼崽成長。”齊駿恍然大悟,隨即湊近阿瑞斯,一臉好奇道:“幼崽的母親也在艦上麼?”

阿瑞斯失笑,撫摸著懷裡重新染過毛的幼崽說:“不在,我親自帶著它。”既然一定要把幼崽帶去前線,阿瑞斯不相信別人,只有自己身邊才是最安全的。三位戰使被他安排開著飛船跟在隨扈的艦隊裡,會在巡邏艦之後到達堡壘。

齊駿瞭然地點點頭,伸出手想摸摸幼崽看起來很柔軟的耳朵,卻沒想到被幼崽一個眼神瞪了回來:“你敢!”

他嚇了一跳,飛快地收回手指,瞠目結舌地看著幼崽,又抬眼看向阿瑞斯:“我的天,真不愧是你的種,這才多大就啟蒙了?我確定那次之前你還沒幼崽,所以這只……還不到一歲?”

“……三歲了。”阿瑞斯對自己的老戰友有些無可奈何。

“那就是之前?”齊駿一臉的不相信,“遭遇戰前你就……你竟然瞞著我們!卡諾他們要是知道……”

阿瑞斯笑道:“他們就算知道,現在也不能拿我怎麼樣。”

齊駿自知失言,有些訕訕的。當年與阿瑞斯最要好的三五好友基本都與他同屬一個巡邏隊,當時自己因傷休養,沒有趕上那次能夠被載入史冊的遭遇戰——於是那群好友中也只有他活了下來,現在還能站在這位已經成為了傳奇的少將身邊。

“抱歉。”齊駿嘆了口氣,苦笑道,“總覺得他們還在。”

阿瑞斯笑著搖搖頭並不在意。戰友在自己眼前犧牲的景象曾經是他最深的噩夢,但在經歷了數年之久的家貓生活後,那種錐心刺骨的憤怒和心慟已經被平息,現在他想起當時的境況,情緒已經可以很平靜。齊駿不知道自己曾經的奇遇,因此大概還會覺得自己是剛從昏迷中醒來不足一年,尚未調整好心情吧。

阿瑞斯低下頭看著懷裡無比乖巧的幼崽,用一隻手指撫摸著它的下頜,心裡一片溫柔。

“聽說你的精神力升級了,超甲級?”齊駿低聲問。

阿瑞斯詫異:“這訊息現在應該還是皇室機密,你從哪知道的?”

“我家老爺子問我來著,我說不知道。”齊駿撇撇嘴,“誰知他從哪得到的訊息,好像也不能確定。老爺子一直感嘆他那個年代的軍部上下一條心,沒有勾心鬥角什麼的,結果現在自己不也陷進去。”

“那時候帝國當老大久了,野心勃勃,誰也不服,幽靈敢入侵鐵定是要打回去的。加上黎珮族和黑韶族的兩位元帥手腕都夠強硬,自然能齊心。”阿瑞斯冷笑道,“現在有些人是被打怕了,又知道龜縮在起源星系易守難攻,就捂著眼睛當看不見外面的危機。黑韶老元帥去的不是時候,留下黎珮一人孤掌難鳴。”

齊駿唏噓:“我家老爺子本來也是條硬漢,如果不是小叔叔的事情……”

齊駿的小叔叔曾經是當年那一代的風雲人物,只可惜有些過於自負,結果不慎被幽靈寄生。幽靈藉著他的軀殼潛回齊家,暗殺數名族人後被自己的老父親、當時的齊大將軍親手擊敗。齊老爺子到底沒忍心殺掉自己一直以來寵愛有加的小兒子,結果給了幽靈逃走的契機。

齊老爺子深知自己的錯誤判斷已經釀成惡果,於是引咎辭職,遠離軍事決策中心,目前在軍部訓練處領了教導員的職責,專心培養後輩。但是齊老爺子畢竟曾差一點當上元帥,直到現在,暗中還是有很多人接觸他,想要將他拉入自己的陣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