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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監獄出來,水一舟的心情並沒有很輕松,這幾個月她經歷的太多,心裡積了太多事,數不清也放不下。

外面下了雪,雪很小,但是很密。路面上還沒有積雪,留下片片水漬。

整座上海都沉默在冰雪中,雪花從天幕下那個巨大的黑色窟窿中落下來,包裹著一層灰暗,融化在灰色的城市上空,像是一幅被洗了很多遍的畫卷,褪色的嚴重。

這灰濛濛的做舊畫面,讓水一舟想起來《辛德勒的名單》裡的一句話,“在大街上行走的辛德勒用手拈起從天上落下散在車上的“灰塵”,這並不是普通的“灰塵”,而是焚屍後從煙筒冒出的骨灰。”

這是今年第一場雪,老人們經常說,第一場雪不是雪,那是鹽粒子。小時候,水一舟最喜歡下雪天,可每一次她的父親都不讓她玩雪,因為父親說,第一場雪很髒,小孩子碰的話會生很嚴重的病。

紀之潭站在雪中,他今天穿了一件純白色的羊絨大衣,與冰雪融為一體。不知道為什麼,水一舟每次看著紀之潭,都覺得自己離他好遠好遠,好像風一過,他就會仰面倒進黃浦江渾濁的江水中,成為她翻湧成河的記憶。

水一舟搖搖頭,她勉強擠出一個蒼白的微笑,朝著紀之潭走過去。

“韻詩什麼時候跟你發的郵件,我怎麼不知道。”紀之潭張開懷抱,將水一舟攬在懷裡。

“就知道瞞不過你,”水一舟在他懷裡無聲的笑了笑,“那封信是我自己寫的,寫給紀安章看的,以韻詩的口吻。我想著,韻詩不能白死,我要對得起那條來自閻王殿的昂貴項鏈啊。”

“你倒是越來越像我的女人了。”紀之潭低頭吻了吻水一舟的頭發,她的頭發中散發著淡淡的香味,十分好聞。

“你不去看看紀安章嗎?”水一舟抬頭道,方才走的時候,水一舟回眸間在紀安章的眼睛裡,看到了黑色的幕布。那是即將落幕的幕布,好像有一雙手,慢慢的捂住了他看世界的雙眼。

這種感覺,似乎在預示著什麼,昭示著近在咫尺的未來。

自從紀安章入獄後,紀之潭從沒有來過一次。他的絕情,讓水一舟頭皮發麻,彷彿有無數小的倒刺在鹽堿地上生根發芽。

紀之潭淡淡一笑,“不用了,我們回家吧。”

“好。”水一舟沒有多說什麼,紀之潭心裡放棄的人,就是真的放棄,不管……那個人是誰。

“我是說,回我們的家。”紀之潭又強調了一遍。

“恩?”水一舟抬頭看著紀之潭,滿臉的不解。

我們的家……是什麼意思?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讓紀遇去辦了什麼事,現在這件事我可以告訴你了。”紀之潭說完,牽著水一舟的手,沿街走去。水一舟知道那條路不是通往天堂,就是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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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水一舟站在紀之潭的新家裡的時候,那一刻,她是震驚的。

這裡的佔地面積……簡直有一個足球場那麼大。在上海?中心地段?足球場?水一舟默默吞了一口口水。

很簡單的中式風格其中夾雜著一些北歐的簡約裝飾,二者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卻又不顯得突兀。

紀遇已經在這裡等候多時,他迎著水一舟走進去,嬉笑道,“怎麼樣,我老婆的設計,還喜歡嗎?”

原來是梓辛設計的,怪不得這麼好看。

紀之潭要的急,紀遇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幫他買到那麼一棟房子已經很不容易,梓辛原本想設計成水一舟喜歡的風格,但是時間不允許,所以只能改成這般。不過,水一舟倒是更喜歡這種的樣式,很好看。

“這是……”水一舟不解的問。

“我們的新家。”紀之潭從背後環住水一舟的腰,輕輕在她耳邊說道,“原來那個酒店式公寓我怕你有心理陰影,所以讓紀遇在這裡置辦了一個新家,我們的家。搬過來跟我一起住吧,阿舟。”

“那樣太顯眼了,我們還是低調一……”水一舟沒說完,紀之潭的吻就落了下來。

紀遇左看看右看看,識趣的撇開眼睛。

“幹嘛呀,紀遇還在呢。”水一舟瞪了他一眼。

“他又不是不知道我們的事。”紀之潭可不管水一舟說什麼,繼續尋著她的唇而來。溫存了片刻後,這才放開她,紀之潭將頭下巴搭在水一舟的肩膀上,認真的說道,“說真的,搬過來吧。”

“我那個房子住的挺好的,再說了,房錢我交了一年呢。”水一舟推辭著說。老實說,她還沒有做好和紀之潭同居的準備,這是不是太快了些。他們……他們還沒確定關系呢。

“那還不簡單,跟張姨說一聲不就好了。”紀遇幫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