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吳寶兒的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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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紹清本以為自己會把一肚子的話掏出來,卻發現自己的語言極為貧乏。
“我昨晚和同學玩太久,喝醉了。”
言紹清皺皺眉頭,“少喝點,喝多了對身體不好。”
李小白似乎在電話那端昏昏欲睡,她含糊不清地嗯了兩聲,“哥,我好睏,我掛了。下午,還要和蘇恆去試衣服呢?”
言紹清本來想要問問她能不能一個人面對眼前的狀況?他也想知道她的訂婚儀式不是本該在下個月,也就是二月份,他生日的那個月份,怎麼忽然就改了日期?可是他竟然不敢問出口,想來小白並不需要他的關心,不需要他的多管閑事,如果需要肯定會像上次那樣打電話給他了,她現在似乎很不想和他多說話。言紹清頓了一會才有氣無力道,“掛吧。”
李小白將手機放在了枕邊,頭重新縮回被子裡,被窩裡緊迫的空氣讓她快要窒息了,她輕輕哼起了言紹清哼過的兒歌,淡淡的水濕氤氳在了眼角。
言紹清握著手機,他不明白他們之間到底怎麼了?小白到底怎麼了,她似乎已經把他隔離在了她的世界之外。
“言大哥,”吳寶兒裹著浴巾,頂著濕漉漉的頭發立在言紹清面前,獨坐在床邊,黯然神傷的言紹清讓吳寶兒的喉頭像是哽了苦膽一樣,又苦又澀。
“又不搽幹頭發就出來了。”言紹清微含責備,他忙站起身,將她輕輕拉坐在自己的膝上,拿過她手上的幹發巾,將她的短發絲絲縷縷為她揩幹淨頭發上的水濕。
“言大哥,你也是這麼對小白的嗎?”吳寶兒扭臉看著緊皺著眉頭的言紹清。
他對寶兒已經沒有了隔閡。“嗯,她在失憶前,我待她很好。可她失憶後,我想我對她很不好,你知道的,我那時候為了她酗酒,在病床上疼得死去活來。”吳寶兒記得很清楚,她那時候在溫哥華的醫院實習。言紹清因為胃部大出血被送進了醫院,瘦削的臉上沒有一點血色,蜷縮著高大的身軀,捂著腹部,緊咬著下唇,下唇早已經因為他極度的忍耐,咬成了血跡斑駁的潰爛。他對麻醉劑過敏,麻醉劑不敢用,她站在導師身邊遞手術鉗的時候,她覺得言紹清真是堅強,清醒地生受鋒利的手術刀拉開腹部的疼痛,那種痛苦比生孩子疼痛了百倍,言紹清就是這麼一聲不吭地挺了過來。
作完手術,他靜靜地躺在床上,只有聶同一個人每天去看他,吳寶兒對他很好奇,奇怪他怎麼沒有親人呢?她越是好奇,越是想要更多的瞭解他。她開始借機去他病房裡檢視,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但是大部分還是她在說,言紹清在聽。言紹清給大多數人的印象都是冷冰冰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吳寶兒在那些有一搭沒一搭的對話,諸如刀口疼不疼之類的沒意思對話裡,竟然在心裡描摹出了一個熾然的言紹清。她覺得冰冷只是他的外表,他是個頂好,頂善良的好人。
吳寶兒在他出院之後,就開始追求言紹清,他總是很有禮貌地應付她,不遠不近,既不會傷了一個女孩子的自尊,也不會給她希望。吳寶兒這輩子做過最有耐性的一件事,恐怕就是追求言紹清。她追了他四年還多,她沒有死纏爛打,每到節假日,或者他生日,她都會打個電話問候一下。
言紹清在停頓良久之後才道:“重逢之後,她對我的漠視,其實讓我很生氣,我對她或許蠻橫了點。”
他淡淡的話卻有著深濃的自責,吳寶兒玉璧一伸,攀附在言紹清的脖子上,脈脈含情地看著言紹清。“我早晨在網上看了件首飾,明天去實體店看看,我想小白一定喜歡。言大哥,你的生日也快到了,你想要什麼?”
言紹清停下了手裡的動作,靜默地凝視了她片刻,“寶兒,我對不起你,我”
吳寶兒忙抬手掩住他的嘴,“你我之間沒有對不起。我自願的,我自願的,我愛你,為你做什麼,我都是願意的。”
說完,她嫣然一笑,“言大哥,你別生我媽咪的氣,她有時候說話很不好聽。我和陳叔叔都習慣了,希望你也會習慣。”
言紹清微微一笑,眼角的細紋層層擴散開來,溫柔也開始在臉上擴散。
“是我言辭太過分了點。”言紹清真誠地認錯,他確實過分了點。
吳寶兒雙手扯著他的臉頰道:“我媽媽更年期,你是青春期,可以理解。”
言紹清眉宇一鬆,被她一本正經的樣子逗樂了,他心底某處的沉重稍稍放下了些,小白,他還是擔心她。
“明天,我們似乎有很多事情要做,現在要做的是過好今天,對不?”
她含笑看著言紹清,他回視著她,眉眼溫柔。
“你去陪我媽咪吧,我要睡了,好累。”
言紹清將她放在床上,蓋好被子,就準備轉身,吳寶兒拉住他的手,明媚柔軟的眸子堅定地看著言紹清,“言大哥,你不要覺得孤單,就算全世界都不認可你照顧小白,我認可。我愛你,言大哥,你愛的我也愛。”
吳寶兒緊緊握住了他的手指,想要傳遞給言紹清她的執著和堅定。言紹清不覺眼眶濕潤,在他接近三十四年的生命中,沒有一個人能待他如此,愛他愛得毫無保留。
言紹清點點頭,暖意流轉在心間,這是這幾年來,他第一次有了歸屬感,屬於擁有愛的歸屬感,他也是有人愛的。
吳寶兒咬咬嘴唇,不知道該不該把問出口,小白或許有問題,但她不知道言紹清的反應,也不是所有人能接受自己愛過的女人或者正在愛的女人有這種狀態的。吳寶兒猶豫了一會,咬咬嘴唇,仰視著言紹清,“你帶小白去看過心理醫生嗎?”
言紹清愣了一下,“她可能是因為八歲那年的陰影,我怕她再受到刺激,沒有帶她看過醫生,其實她失憶的那段時間,是她人生最快樂,最單純的日子,或許我不該出現。”
吳寶兒靜靜地看著言紹清,不再多說話,她不能安慰他的自責,只能靜靜地陪伴著,等他慢慢接受現實,接受小白的心理健康可能有隱患。吳寶兒一直在猶豫的卻不是這件事,李小白的事情,她其實沒那麼關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