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漸冷,終於迎來了冬日的第一場雪。雖然很冷,好玩的人還是喜歡到處去走走。一場雪下來,北京更像是北平,彰顯出北京的澄澈大氣和蒼茫深遠。藍天之下,故宮的角樓依舊靜默守護著古老的紫禁城。高牆之下圍繞著紫禁城的筒子河已是冰凍,冬日的暖陽灑在冰面上反射出幽微的光。若是幸運,可能會在灰色的牆角下或是某個宮殿的殿門外,看到肥碩的貓咪慵懶地趴著,肆意享受著麗日陽光。

冬季的第一場雪,常會與閨蜜相約後海孔乙己酒家,這樣的時光持續了幾年。雪花四處飄散,湖面一片潔白。至冷的天看不到冬泳的人,岸邊有些老人依舊提籠遛鳥寒暄。

離湖東岸不遠的地方,有一狹長小路延伸到院落裡。院子不大,白色的牆體讓人感覺到濃鬱的徽派氣息。進入館子,正對著門的牆壁上有畫有對聯。館子內不大,最多十餘桌。屋內的裝飾古舊,實木的深棕色桌子,邊角有的有些許開裂。桌子方方正正,四邊各配一長條椅。椅子不寬,沒有靠背。

倚窗而坐,穿著藍色印染衣服的服務員拿來一菜譜。菜譜封皮土黃色,上面印著孔乙己的形象。菜譜也舊,有的紙張破爛得拿膠條粘合了。菜並不多,點了茴香豆、東坡肉還有其它一些小菜。這兩樣菜,通常是來客必點的。酒的選擇多一些,有白酒、花雕酒、米酒。

“這幾年每逢冬季的第一場雪,我們都會在這裡觀雪喝酒,但今天的感受很是不同,總有些滄桑的味道。”白玲說著招呼服務員要了三盅花雕酒。酒上來是溫的,在熱水陶罐裡放著。旁邊一碟話梅,大家依據個人口味輕重放幾個到盅裡泡著。

“隨著年齡的增長,咱們經歷的事情多了,自然心態也不像以前年輕,心情也不是那麼明快透亮了。總要發生一些事,讓我們成長。我們總不能長不大,做個不諳世事的小女生,天天做著玫瑰公主夢。”我應和著白玲。

“有時我會想想當時班裡的一些同學,十幾年過去了,大家各奔東西,前途和人生也不盡相同,每個人都是一部故事,千差萬別,難道不是很有趣的一件事嗎?”艾雅說:“這麼多年過去了,有的人變化很大,有的人只是略顯成熟。若是再過十年,大家都步入中年,這種境況必然更是相差很多,那時才會唏噓不已呢。”

“是啊,人是會變的,有時會變得自己和旁人都認不出來了。”我接了艾雅的話茬,似有似無地念叨了兩句,看了眼艾雅。

“最近你的前男友王嶽又約過你嗎?”看大家都慵懶的不作聲,我轉移了話題。聽了我的話艾雅睜大了眼睛看著白玲說:“這是哪一齣呢?我怎麼不知道呢?”

“王嶽想念白玲了,不知從哪裡要來白玲的電話,她們還見了一面。”我回應著艾雅。

“見面你們都說些什麼?感覺怎麼樣,還是那麼帥氣嗎?”艾雅的好奇心又開始爆棚。

“見面就是應了那句話‘相見不如懷念’,或者說‘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白玲感嘆著,舉起酒杯幽幽地喝了一口。

“看來有些小失望,男人到這個年齡必然不比以前光鮮。”我想著王嶽已然不是白玲心目中的樣子了。

“也不是這個意思,說實話,他現在看起來比那時更成熟,也更有男人的味道。他的言談舉止出落得是精英的作派,與先前是兩種風格了。”白玲回應著說。

“我怎麼感覺他現在的狀態和你的愛人程德龍有點像呢?”艾雅的小眉頭又皺了起來。

“看來你還是適合這樣的調調,找誰做老公,終歸都是這個型別。”我拍著白玲的肩和她打趣。

“說實話,其實這麼多年我並沒有從內心放下他,事實上是當時他提出的分手,我也不得已面對現實。直到那天見到他後,我突然就釋然了,我不恨他,但也沒有愛,只是覺得他是個好人,祝福他以後可以過得很好。你們說,是不是很奇怪,時間確實可以改變很多,緣分也真是個奇妙的東西。”白玲說完看著我們的反應,似乎也在等待我們圓滿她的感受。

“你能這樣想,終歸是好事。這段感情讓你內心糾結那麼多年,現在總算走出藩籬,這對於你們而言都是可喜的事情。”我用確定的眼神看著白玲。

“看來你們這次會晤很重要哦,可以稱作是歷史性的時刻,至少讓你在感情上徹底明朗了。”艾雅也為白玲真正走出這段感情陰霾感到高興。

“王嶽到現在還是單身,因為打拼事業一直沒有結婚,聽他這麼說道是為他有些小傷感。”白玲說著又為王嶽擔心起來。

“婚姻事業可以兩不誤的,大概他還是沒有遇到愛的女人,事業不過是託辭而已。”我始終是認為男人若真遇到值得愛的女人,事業和感情還是可以平衡的。

“當初他跟我分手,因為家人病逝,家裡又負債,他不願意耽誤我分手了。我一直在怪他,直到那天見面才知道真相。知道真相的感覺真好,心裡舒服很多。”許是覺得花雕酒不夠味道,白玲邊說邊又扔了兩顆話梅進去。

“那天王嶽約你見面就是為了談這些嗎?沒有說些別的嗎?”艾雅還想多瞭解些他們的故事。

“見面比較倉促,本想多聊會兒,程德龍住院了,接到婆婆的電話我就急忙趕了過去。”白玲說著,突然想起來看著艾雅說:“王嶽特意來電話讓我謝謝你,說他和你的律師朋友聯絡上了。”

艾雅簡單回應了一聲,沒有再多說。而我突然感覺我和艾雅之間越走越遠,更是覺得我在她的面前似小女生一般,而她又有多少的秘密在隱瞞著我,以至我後悔不該讓艾雅和陸宇哲有更多的交集。

白玲並沒有留意到我的心思和態度,自顧自地說著:“王嶽前兩天又給我打了電話,說是程德龍公司的錢吃緊,他可以提供資金上的支援。這件事,我還沒有想好是否和程德龍說。”

“說不說在於程德龍有沒有別的解決辦法或者資金來源,如果有就不必需要王嶽的支援了。畢竟他是你的前男友,男人自尊心都很強的,這會讓你愛人面子上有些難過。”我給了白玲自己的建議。

“我覺得思媛說得有道理,而且男人對於感情的事事實上也都很敏感,尤其妻子是美女的情況下,你懂的。”艾雅沖白玲使了個眼色,也附和了我的建議。

白玲放下酒杯,又緩緩拿了一顆茴香豆放到嘴裡慢吞吞地嚼,自言自語道:“這事我得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