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餚一道一道地上著,我一點一滴地細細品嘗,那精美的味道讓我應不暇接。不時有人提醒我吃菜,向我舉杯祝福;項靈一個勁地往我碗裡夾菜——那種濃濃的情意在我心頭蕩漾成一圈圈幸福的漣漪。漸漸地我已酒足飯飽,眼前已不見了照相機燈光的閃爍,不見了那個扛著攝像機四處遊走的青年;那個衣著華貴、風度翩翩的羅市長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了餐廳。

陸續地有人離席——大廳裡漸漸空蕩起來,耳邊的嘈雜聲也在慢慢地平靜。我抬頭向餐廳的那個拐角望去——那邊的桌席旁已不見了阿霞的身影。我再也沒有心思在這待下去了。我胡亂扒拉了一點飯,同項靈一道出了餐廳。

一踏上餐廳門口的那條道上,我就朝著咖啡屋的方向望去——那裡不見燈光閃爍。我戀戀不捨地上了宿舍樓。回到寢室裡,我還是心神不寧——阿霞的身影老在我的眼前晃動。“阿霞晚上會上哪去呢?”我心想:“她會幹些什麼呢?”

當我正想著如何去找阿霞的時候,樂新闖進了宿舍。

“嘿,小子!晚上不看錄相嗎?”他快活地問。

“看錄相?在哪看?”我隨便問道。我對錄相不感興趣。

“就在宿舍樓旁的那幢兩層樓上。”

“哪兩層樓?”

“就在咖啡屋的上面。”

一聽咖啡屋我來了精神。“說不定能在那碰到阿霞呢!”我心想。

“好,走吧!”

我隨樂新出了房門。一出宿舍樓,就看見咖啡屋的窗戶裡亮著燈光——我心神一動。“阿霞會不會在裡面呢?”我心想。咖啡屋的門窗緊閉著,看不清裡面的人影。隨樂新上樓的時候,我開始琢磨起如何擺脫掉這個家夥。

進了錄相廳,剛坐了一會我就躁動不安了。我老想著樓下咖啡屋的燈光。

“嗨,”我對:“晚上會有人找我,我得出去一會。”

“誰找?”樂新問。

“一個朋友。”我害怕了他。

說完我起身準備溜之大吉。

“嘿,”樂新叫住了我:“是到小姑娘那去嗎?”

我心中暗暗叫苦。我惱火這家夥怎麼一下子就能看出我的心思。

“可能吧。”我邊說邊往外走。

“去的時候可別忘了叫我一聲。”我聽見他在身後怪腔怪調地說。

一出錄相廳,我就直奔樓下的咖啡屋。下樓梯的時候,我看見咖啡屋前有人影晃動。我心裡慌亂,又躡手躡腳地上了二樓。我探身向樓下望去,藉著昏黃的燈光,我看清那正是阿霞和阿雲。她們一人提著一隻水瓶正準備離開。

“嗨!你們好!”我向她們喊道。

她們駐足停步望著我。

“什麼事?”我聽見阿霞的聲音說。

“晚上我能帶一個朋友上你那看電視嗎?”我問道。

“行,過來吧!”阿霞大聲說。

她們走了。我轉身欲進錄相廳——想了想,又快步回到寢室。我仔細梳了梳頭發,將內衣襯衫的扭扣扣上,又整了整衣領,然後換上項靈借我的那件黃色軍大衣。做完這些,我便上錄相廳喊來樂新一道上阿霞宿舍。

到了阿霞宿舍,我發現已經來了兩個人——其中一人是尹平;另一個人我不認識,大概是尹平的同學。阿雲坐在床沿上,阿霞在床上靠牆壁坐著——那張床正對著擺在櫃臺上的那臺電視機。電視機裡正在播放中央電視臺的春節文藝晚會。我向尹平和他的同學打了聲招呼。我望了望阿霞,阿霞微微欠了欠身子。

我和樂新各自搬了只凳子坐在電視機前觀看起來。節目很精彩,但我的心思更多地是放在身後的阿霞身上。想到阿霞的眼睛會一直望著我,這使我的背心發麻。我盡量坐直了身子,擺出一副優雅的姿式。尹平的那位同學老是對電視節目評頭論足,以顯示他的博學多才,這令我很是反感。我不時回頭望望阿霞,阿霞一直耷拉著腦袋,蜷縮著靠牆壁坐著;她披著那件紅棉襖,將一條棉被搭在身上。

當有一次我回頭望阿霞的時候,只見她已穿好了衣服,倦倦地坐在了床沿上,那可愛的樣子牽動著我的心。晚會節目在陳佩斯的小品後達到了高潮,可我卻為沒能和阿霞說上一句話而感到難受。我終於忍不住站起身準備離開。阿霞昂起頭來望著我。

“朋友們,我先走一步了。”我對他們說。

“怎麼,這就走了嗎?”樂新問。

“累了,回去休息。”我說。

我沒精打采地回到了宿舍。我竟然沒再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