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按周先生指我的路線找到了那家公司。這家公司位於一幢高樓的五層樓上。正對著公司大門的牆上,鑲嵌著用鍍金金屬鏤刻的“a城d公司”幾個大字。明亮的玻璃門窗、幹淨的地板、擺放整潔而美觀的桌椅顯示出這家公司頗具實力。兩位女職員在電腦前忙碌著。

接待我的是一位姓易的先生。他約模三十歲左右,打扮入時,穿著整潔利索。他用那灰色的、銳利的眼睛上下打量了我一陣,然後招呼我在沙發上坐下。

過了一會兒,,那位長著誠實臉的尹平也來到了公司。

“再等一會兒吧,人還沒有到齊。”易先生說。

“該不是等昨晚那兩位姑娘嗎?”我心想。

過了一會兒,辦公室的玻璃門外果然出現了兩個姑娘的身影。我斷定這就是昨晚我在校門口遇見的那兩位姑娘。

倆位姑娘在門口徘徊了一陣,一位姑娘首先推門進來。這位姑娘長得亭亭玉立。她下穿一條灰色牛仔褲,上著一件褪色的淺紅色上衣;小臉蛋兒紅撲撲的,烏黑的頭發在後面紮成一根挺有精神的羊角辮——有幾縷頑皮地從臉頰上垂下來;她的鼻子和嘴小巧而精緻,眉毛兒彎彎的,一雙又大又亮的眼睛美麗動人——微微含著笑,閃耀著純潔、聰穎、可愛的光芒。我一下子被她吸引住了。

“請問這是應聘的地方嗎”姑娘立在門口問,一邊捋了捋懸在臉頰上的頭發——聲音悅耳動聽,正是昨晚我在校門口聽到的那位姑娘的聲音。她看起來落落大方,但還是顯得有些靦腆。

“是的,進來吧!”公司的人說。

姑娘輕盈地閃進屋裡,優雅地在我身旁的沙發上坐下。另一位姑娘小心翼翼地跟在後面——她看上去年齡稍大,穿一件灰綠色棉襖,戴一副綠邊眼鏡,顯得沉穩而莊重。

那姑娘坐得離我不是很近,中間隔了一個座位,可我的半邊身子都變得又軟又麻酥,彷彿我已經挨著她了。這種感覺新鮮而美妙,讓我歡喜又使我有點驚慌。我幾次忍不住偷偷地看了看她。那姑娘始終交叉著雙手放在膝蓋上,坐得端莊筆直,可她的眼睛卻不安分地左顧右盼。有一次我的眼光恰好和她的眼光相遇,她微含羞澀地眨巴了一下眼睛,我便感覺她的眼光傳遍了我的全身,把我的心都刺穿了。就這漫不經心地一瞥,我就知道我已和她脫不了幹系。

我們隨意交談了幾句,公司的易先生便邊做演示邊給我們介紹我們將要直銷的商品——一種用在液化氣罐上的安全減壓閥。這是該公司最近研製出、並已向國家申請專利的科技産品。易先生安上閥門,接上管道和煤氣灶,然後打著煤氣灶,用剪刀在管道上戳一個洞;他剛拔下剪刀,煤氣灶上的火便“呼”地一下滅了——閥門已自動關閉。

“你給我解釋一下,她怎麼就會關閉呢?”那位小姑娘發話了,她覺得很好奇。

“這是根據氣壓原理,”易先生說“這種減壓閥裡有一個感受氣壓的開關,很靈敏,當管道漏氣時氣壓變化,被開關感覺到,於是便關閉了閥門。”

“為什麼氣壓一變化開關就會關閉呢?”那小姑娘又問道。

易先生停頓了一會,抬起眼睛望了望她,大概心裡在想:這小姑娘怎麼這麼難打發呢?但她倒是問出了我的心裡話。

“這個嗎……一時也難以說清——但也不是很深奧。不過你們無須懂得它的原理,只需瞭解一下它的功能。你們的工作是使顧客購買你們的産品。”

那姑娘眨巴了一下眼睛,不說話了,易先生接著給我們做演示,可我的眼睛卻被這小姑娘給吸引了過去。她確實長得很美,單看她的眼睛,你就不能不注意她:那雙眼睛清澈透亮,象兩泓純淨的潭水,容不下半點汙漬;可它又很不安分,歡快跳躍又充滿好奇。她的額頭細嫩光滑,沒留下一點生活的痕跡;鼻子小巧玲瓏,似玉石雕琢;面如桃瓣,白裡透紅,稍帶著幾分稚氣,卻充滿著青春的活力。她的雙唇柔嫩紅潤,微微倔強地向上翹起,使她自信又富有主見的個性一覽無餘。

我目不轉睛地端詳著她,越看越捨不得收回眼光。的確,我還從未見過比她更美麗的姑娘。但與其說我迷上了她的美貌,不如說是她溢流於表的天真純潔、活潑可愛、自信而又充滿朝氣的品性吸引了我。令人感到尤為欣慰的是,她幸運地擁有了可愛的品性和美麗的容貌的雙重組合。這一點努力地撥動著我的心絃。我有一種奇怪的感覺,覺得自己彷彿墜入了一個夢中,夢中的景象依稀可辨、似曾相識,是那麼的親切,讓我難以釋懷。

接著易先生又安排我們各自填了一份簡歷。我們相互交換著看。從簡歷表上我得知那年齡稍小一點的姑娘叫楊映霞,是n大學九四屆學生;年齡稍大一點的叫楊映雲,正在北方y大學攻讀醫學。從交談中我得知她們是姐妹倆。我們都只是簡單地看看對方的簡歷,瞭解一下對方的姓名和住址以便今後的交往,但映霞姑娘卻拿著我們的簡歷逐項逐項地看,詢問著,比較著,評價著,說笑著——她的舉止落落大方,已一掃剛進公司門時那副略顯靦腆的氣概。她那友善的動作、隨意的語言、快活的腔調,彷彿她和我們已是多年的老朋友。

我盯著映霞姑娘那紅撲撲的臉龐,心裡象有一根弦被拔動。我的思維彷彿又回到了從前,進入了一種恍惚若夢、似曾相識的境界。

“這個姑娘——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我心想:“但是……在哪見過呢”

我極力使自己的思維能回到從前某個熟悉的、恍若今天的場景……

映霞姑娘依舊說笑著,黑亮的眸子裡閃耀著快活的光芒。她那紅撲撲的笑靨就象兩朵剛盛開的鮮花。

“映霞姑娘——真美……又活潑可愛。”我在心裡說。

“阿霞——”突然我心裡一亮,想起了一本小說“《阿霞》”,“我眼前的這位映霞姑娘,不正有點象那裡面的阿霞姑娘麼”

我心裡一陣興奮。“嘿!”我突然打斷她們,連我自己都覺得自己的行為有點冒失。她們都抬起頭來望著我。

“以後——”我望著映霞姑娘說,“我們就叫你阿霞吧!”

說完我又覺得什麼地方不合適,我頓了頓,又望了望映雲姑娘:

“叫你——就叫阿雲吧!”

“為什麼要這麼叫呢?”阿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