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 絕境之地（三）

葉蓁蓁遠遠都聞到那個葫蘆裡散發出來的臭味，容時一定也聞到了，他一臉嚴肅，似乎內心在做著激烈的鬥爭。

容時一定不會喝的，他那麼愛乾淨的一個人。

大師兄、燎原師姐也一定不會。

可是葉蓁蓁沒想道，裴墨曄竟然也接過葫蘆往嘴裡倒了一口。

“喝過葫蘆裡的東西，就是經過生命的洗禮了。”軒伯懿道。

軒伯懿總是在出人意料的時候講一些奇怪的冷笑話。

裴墨曄幾乎瞬間就讓那東西吞入了自己的喉嚨，不讓它有機會在舌頭上停留片刻。然後裴墨曄又拿起柳葉刀魚，往嘴裡嚼了嚼。

吃飽之後，他又開始划船。

他沒說話，面無表情。也許他正在進行心理建設，給自己一個充足的理由接受這件事。

喝完東西的男人們就跟一起喝過酒似的，他們之間建立起了一種特殊的友誼。

就是那種共患難之後的特殊情感。

日升月落，斗轉星移。

裴墨曄幾乎是用自己的本能在划著船，他不敢停。停下來就沒有希望了。

他不祈求諸神，他只相信自己。

但是，很快，他們連尿液都沒有了。裴墨曄感到渾身痠軟無力，喉嚨裡有一股濃濃的柳葉魚的腥味，讓他作嘔。他看見自己的手腳末端已經發紫。

其他人的狀況也好不了多少，時不時地有人乾嘔。

四周還是茫茫的一片海水。

容時的眼球深深往下陷，嘴巴里很粘，呼吸越來越急促。他現在就像一隻鬼。沒想到第一次看見海，就體會了海的無情。

他們都沒有力氣了。

除了三三兩兩的人用微弱的力氣划著“船”，但“船”幾乎沒動。

有一個水手跳進了海里，沒有再上來，在絕望之中提前放棄了生命。

他們都沒有來得及去阻止。

老石頭沒有說什麼。對於一個成年人來說，太能理解另一個人為什麼會放棄了。

“無論如何也不要放棄生命。”裴墨曄對他們道。

“活著好難受啊，死了會不會就解脫了？”葉蓁蓁道，她氣若游絲。

“不會的，死亡不會解脫，死亡只是一個結果，並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裴墨曄道。

“就像大師兄死過一次似的。”韓燎原道。

“死有多麼容易，可比努力活著容易多了。”老石頭道。

“我是死過一次的人，我最有發言權。”勾逍道，“死了真的有鬼魂的，它們就這麼飄來蕩去，沒有肉身，聞不到花香，喝不到美酒，嘗不到美食，也不能娶老婆，更不要談快意恩仇，很沒意思的，還是活著好。所以我就算變成這幅樣子，也寧願活著。”

“可是我們拼盡了全力，還是活成這樣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值不值得啊。”韓燎原道。

“這世上根本沒有值不值得，只有願不願意。去計較值不值得，早就輸得一塌糊塗了。”裴墨曄道。

“而只要說這件事是我心甘情願的，就無論落入怎樣的境地也都很體面了，是不是？”韓燎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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