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公義(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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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扶柳曾經是樂壇是小有名氣的獨奏家,青煙色長裙,溫文爾雅,然而被強制拖出法庭的那一刻,歲月從她身上嘩啦啦碎開,剝落出一個汙手垢面的瘋婆子,透出絕地爆發的勇氣:“這是我的音樂!我的!它有靈魂,你不可以這麼把它賣了!趙懷赫!你不能賣!!”
魏璠不可置信:“敗訴?為什麼敗訴?”
唐特助欲言又止:“……總有辦法的,律師也很關鍵。”
輸了官司的錢扶柳,同時失去了自由。
趙懷赫婚後從不讓妻女單獨出現在媒體面前,天使案的離奇之色引起了公眾對他家庭關系探討,記者試圖翻牆小學採訪趙家小姐的事件發生後,趙懷赫以“安全問題”為由強行為女兒辦理休學。
某日小伏波被驚醒,聽見外面響叫連天,她連忙跑出房間,見母親鞋掉了一隻,不管不顧地跑,最後往後廚垃圾一鑽,到處翻找。
趙伏波輕輕走過去,叫她:“媽媽。”
女人聳動著肩轉過身,眼球顫動,神色有些癲狂。
“伏波,媽媽的手指被扔掉了。”
錢扶柳拖著殘缺的手掌,繃帶浸血。
“你去找,快去找。”
粘稠的液體漸漸滑出來,順著掌紋蜿蜒。
趙懷赫切掉了她三根手指。
家庭醫生趕來注射鎮定劑,錢扶柳醒來時天昏地暗,床邊守著小小的身影,她喉嚨幹燥得沒有一絲水分,動了動嘴唇,喃喃:“它還在,你去找……”
一隻小手輕輕貼在大手的掌心,小伏波低頭測好差距,攥緊雙手,再慢慢伸出左手食指、右手的食指和中指。
“媽媽,等我長大了,我把它們給你。”
父愛如山,母愛如水,千百年來渲染成偉大的代名詞,可是拋去固化的孝義觀,最無償的反而是孩子的愛,那樣強烈,毫無保留。
她心中赤誠,眼裡滿是星光。
不管你蓬頭垢面,不管是你否盡義務,也不管你奉獻多與少,還是高興時逗弄,惱怒就發火遷怒,她都愛你。
她的愛不顧一切,她願為愛赴湯蹈火。
孩子的話很少有戲言,自此小伏波每日保持八個小時以上的練琴時間,提升手指伸展的靈活度,她完美繼承母親的音樂天賦,萬裡挑一的絕對音感,五歲即可熟練盲彈《天使頌》,演奏時的虔誠與純潔,很難讓人相信那不是天使。
她不知道仇恨,她只知道愛。
無論是哪種弦樂器,她都展現了驚人的資質,錢扶柳有一把命名為“守望者”的雪白小提琴,視如珍寶,她半瘋之後,照顧這些嬌貴樂器們的重擔就落到了女兒身上。小伏波循例細心給小提琴弓擦拭松香,門外突然沖進來披頭散發的人影,一把搶過小提琴弓,下一刻她就被從高凳上狠狠推下去:“你不要碰!你不要碰!”
骨骼撞擊大理石地面的聲音令人心驚,她膝蓋青紫,半天沒起來,錢扶柳突然意識到面前這個不是利慾薰心的丈夫,怔愣地用殘缺的手掌抱著琴,也不說話,嗚嗚地哭起來。
“我知道。”孩子溫柔地抬高手指去碰她的臉,“不怪你。”
錢扶柳忽然抬頭,目光如炬:“別成為你父親那樣作惡的人,如果你成了他,一輩子都不要碰它們。”
小伏波定定看著母親。
“好。”
她餘生遵守了這個諾言。
近幾年懷鈞集團的流水線生産正走下坡路,被原紀打起的“經典”旗號搶佔不少市場,趙懷赫脾氣越發大,砸壞了家裡的鋼琴後,趙伏波就拿了水彩筆在花園的廊柱下畫琴鍵,陽光從葉片間投下小縷,細小的灰塵和石粒隨著她的快速敲擊而顫動。
趙懷赫醉酒未起,秘書登門送來報表,有個藍色襯衫汗濕的男人急匆匆緊隨其後,遞上一份遺落的財務報告,連連道歉說盡好話,秘書皺眉呵斥幾句,才轉身送去。
男人用衣袖擦擦汗,不經意扭頭,從廊柱間瞧見了她。
他又抹掉脖子裡的汗,拎了拎褲腳蹲下去,笑呵呵與她做了個鬼臉。
這是個懷鈞集團的小職員,姓宋,有一個雙腿殘廢的哥哥,過的是朝九晚五的搬磚日子,喜歡孩子,經常去公園喂鴿子,一毛錢三包的鳥食,孩子去要不用給錢。
“你喜歡音樂是嗎?我哥哥的老師是大大有名的音樂家,我下次帶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