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手機(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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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逐結束東樓的錄制,已是九點半。
鑰匙轉進鎖孔,扭兩下開門,抬眼時面前突兀站著一人,孟佳荔像只進貓窩的耗子,哆哆嗦嗦深鞠躬:“姜隊,姜隊……”
姜逐一臉空白,倒回去看了看門牌,又不確定地看向她。
要不是房子不同,他還以為自己穿越回二零零零年的年後,怎麼每次措不及防見到她都是開自家門的時候。
朱定錦從廚房探出個頭:“沒事,佳荔過來吃粽子。我多買了兩串,過來吃一個。”
她輕松自若的語氣讓姜逐一顆心四平八穩地定了,換鞋走到廚房邊,手心塞了一隻剝好的雪白豆沙粽,熱乎乎冒著白汽。
姜逐咬著甜糯米小聲問:“怎麼回事?”
“炒股炒出風險了。”朱定錦忙著清洗鍋臺,不耽擱嘴上說話,“她沒地方去,除了禦苑,只也有我們有地方。”
她把抹布往水池一扔,示意姜逐吃完記得洗鍋,出去招呼孟佳荔:“幹坐著做什麼——手別碰臉,書房有電腦,遊戲全在桌面上。”那頭抽抽噎噎說了些什麼,朱定錦又道,“打不過翻攻略,我寫在g盤上。”
經濟壓力如一座大山,壓得人喘不過氣,孟佳荔也沒心思在遊戲上面,拿著新建賬號消磨愈加漫長的時間。姜逐打電話回禦苑,楮沙白接的電話,聲音出乎意料的平和:“在你那兒?好,我知道了,老郭正擱屋裡反省呢。”
姜逐頓了一會,眼角瞟向書房,道:“老郭虧了多少?”
“不太清楚,沒聽到他們吵架,就突如其來一個響,然後孟佳荔掙脫跑出去了。這個動靜,我猜幾十萬少不了,利滾利,百千萬也沒準。”
“不是說只投小金額?”
“賭徒也說這把贏了就不賭了,你信?”楮沙白沒打算繼續探討股市風險多高,轉了話題,“新歌進度怎麼樣?我上次去東樓走錯樓層,遇到一個公司音週末圈裡有個音樂沙龍,在西梅會所,要不要過去認幾個人?”
鄭隗進局子後管彬傑露的那一手,把他們統統震了,總算明白“人脈”是個多麼金鑲玉裹的存在,蹲在原地閉關鎖國,只有落後捱打的命。
“下個月發新歌,一切順利。週末就不去了,很累。”姜逐說。
“金窩銀窩不如狗窩,行吧。”
得了回信,楮沙白不作過多打擾,結束通話電話,深呼吸,再叉腰把肺裡充盈的氣給擠出來。
出道以來,一年比一年苦,還不如叫個“土根”團賣賣慘。
接下來四五天沒見著郭會徽人影,被副隊一頓剖心挖肺的訓,他面子掛不住,又駁不動,幾天都是繞著人走。肩上負債累累,無奈去找經紀人舊事重提,希望能接一部偶像劇。
管彬傑沉吟片刻,同意了。
四天後,孟佳荔回到了禦苑。
楮沙白雙手插兜,雙腳岔開站在樓梯口,眼神很平淡,腦中無數光影交織,無端想起她剛來的那一天,格子小白裙,長發拉得柔順筆直,耳釘閃光,洋溢女大學生的自信與時尚,分明出自工薪家庭,卻出落得像個不識人間疾苦的名媛。
如今形銷骨立,捂在不見天日的四方空間裡,加持“我養你”的甜蜜枷鎖,枯萎成一地殘花敗柳。
“為什麼不走呢?”他杵在上樓的必經之路上問。
孟佳荔本想默不作聲縮回房間,迎面撞上這座瘟神,恨不得向阿拉伯地區借一塊頭巾把自己包裹成木乃伊,突如其來遭遇這一問,本就不整齊的心率簡直噼裡啪啦敲出了一首野蜂飛舞,血壓驟升,驀然是頭重腳輕的冰涼。
短暫的耳鳴過後,她胸脯劇烈起伏,剎那間,某根神經被蟄了一下,從比血肉之軀更深的地方湧出一股憤怒。
——你為什麼不這樣做?為什麼不那樣做?
那麼她也想問,為什麼他們總是站在自己的立場,用超然的主觀去指手畫腳,為什麼不出去工作?為什麼不敢宣揚?——掩埋至頭頂的工作合同、眼光、制度、輿論、懼怕、感情都不被人看作理由,只因為你沒有按我想的做,所以一切後果都是“不識好人心”的咎由自取。
彷彿在看一場電影,諸人在螢幕後談笑風生,藉此慰藉自己的幻想,故事中的人是死是活,也值得觀影人設身處地想一想。
她激烈又絕望地想,這輕飄飄的一句指責“你為什麼不走”,是抵得過她簽下的“生活助理賣身契”,還是償還得了父母的責罵與親友的冷嘲熱諷。
如果都做不到,這句話的意義,只在於我比你安全、比你成功,所以我有任意評判你的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