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戒斷(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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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文駿就沒與她在官方場合堂堂正正相遇過,全是這般私下碰頭,這個人堪比腳後跟的刺兒,銳,尖,寒光爍爍,專挑嫩肉紮一下。他半塊麵皮抽搐,方才憋悶的惡氣是再也忍不住了,脖子跟著漲紅:“我得病了!”
趙伏波作驚訝道:“原來是病了,那你這是在提醒我要收緊債款期限?”
汪文駿死死瞪著她,只恨自己眼神兇惡得有限,嚇不退人。
他這麼劍拔弩張半晌,牙齒咯咯的,忽然在某一瞬間福至心靈,頭往後一仰,冷笑道:“說我抄曲子,我可不敢擔這鼻祖,如果論版權問題,難道不是趙董家裡起的頭嗎?您的母親錢女士,我久仰不已,只可惜才華卓越,命運多舛了一點。”
這種舊事,他遠遠沒有資格見證,只是在原彩旗身邊數年,偏門小道的事兒聽了一耳朵。
“學校進修的時候,《天使頌》是多少人的白月光啊,結果因為不接受加工包裝,被令尊拿出來扔給旗下藝人改編,反誣告妻子抄襲,還勝訴了!家庭裡打官司,也是奇聞,我還以為都是床頭吵架床尾和的。如今趙董公然拿錢衡量藝術,您的母親要是知道您這麼糟蹋音樂,怕是要家法伺候啊。”
趙伏波平靜地看著他,淡淡笑著。
“我的母親。”她略略沉吟,似乎很意外,“你在我面前提她?”
汪文駿的手指在口袋裡攥緊,強撐著挺直身體,又伸出來點了點腦殼:“哦,我資歷淺,不太知道事情,只是聽聞令堂後來沒有上訴,是這裡出了點岔子。”
很久,趙伏波低頭笑了笑:“不,是那些人太聰明瞭,知道怎樣拿走人的理智。”
她眼眸中透露平和,像老友一樣輕輕拍了拍他的肩,汪文駿陷入了恐慌,不知道哪裡出了差錯,直到他瞟到了玻璃上的反射的影子,頓時遍體生寒。
趙伏波放下的手呈現放鬆的姿態,手背上青筋暴起未消,像隨時會掐斷他的脖子。
夜深人靜,他不知道宜不宜出行,但絕對宜殺人放火。汪文駿逃似的順著馬路牙子競走,這條路是單行道,他走出很遠才招來一輛出租,縮排後座,那輛一步三顛的破車很快一溜煙跑走了。
原地,趙伏波解下外套袖子裡的皮筋,這是拍戲時的小技巧,用於製造某些真實的細節。手腕勒出一圈痕跡,血液回流阻力消失,靜脈血管慢慢平複,她垂著眼,沒有憤怒。
她在一萬尺的高空俯瞰眾生,偽裝眼含怒火的天使。
附近沒有垃圾箱,侯二接過那根皮筋,搓了搓塞入口袋:“你猜到他會說這個?”
“無所謂,他說什麼話題,我都會表現出不開心的。”
“為什麼?”
“這是最後一根稻草。”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侯二讀書不多,天生少了一根融會貫通的筋,淺嘗輒止理解成“追求金錢放棄生命”的意思。最後的稻草,不就是把駱駝壓死的那一根嗎,他懂。
但他忘了魔鬼的談吐藝術,越是明晰,越是不可言。
此稻草非彼稻草,此駱駝也非彼駱駝。
人為財死,也可以表意為人在某種難以保全生命的情況下,用盡全力奪得一個生機,以至於不擇手段。
四月下旬,試演的第一場在紅瓢蟲場館舉行。
後臺人來人往緊張得一塌糊塗,管彬傑嗓子啞了,戴著“小蜜蜂”四處奔走,姜逐進入化妝間最後一遍檢查服裝,他悄悄開啟手機,那個私人號碼躺在他手機裡,沒有動靜。
他在褚沙白麵前不敢表現出一點差錯,哪怕他看一眼手機頁面,褚沙白都會瞪著銅鈴大的眼過來看他是不是“執迷不悟”——這事兒算是徹底捅了褚沙白的馬蜂窩,他既是惱人瞞了八年,情分視作糞土,又替兄弟恨遇人不淑,還疑她是幕後黑手——如果真是,那真叫人頭皮發炸,他敢拎著金箍棒大鬧天宮去!
其實若是說開了,即便是假話,也不至於如此,但這般避而不見,這些毒絲越纏越緊,五味雜陳地發酵,想讓褚沙白一笑泯恩仇是很難了。
姜逐碰了碰那個號碼,好似穿過這片小小的螢幕,碰到了她的臉。
他們太熟悉了。
如果有苦衷,她不會不說,只剩下一種可能,這就是她想要的,八年是一場漫長的鋪墊,大戲才剛剛開始。
他在等。
等她的劫。
三十四天,七首新曲,十二個舞臺場景,五套定製服裝與配套妝容,六次彩排,團隊流動量達九千人次。開場曲是未發布新曲《太陽神》,以往姜逐創作的曲目都由蘇善琦再加工,他的風格太獨特,太難唱,褚沙白配合不了,現在全然沒有顧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