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開賭(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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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老六被一盆冷水澆醒,哆嗦著打了三四個噴嚏。
他迷濛睜眼,隱約一個壯碩的男人背對著他,正在撥動卡在一網麻繩裡的燈泡,那黃燈虛影,晃得他眼生疼。
侯二照顧好燈,轉身走過來,漢老六剛動了動,輕嘶一聲,口角火辣辣的痛。
他顧不上傷,半是驚恐半是迷茫地望著越來越近的人影,侯二的眉骨微聳,使他眼眶埋在陰影裡,陰慘慘的,像夜廟裡無情無欲的銅人。
“是你吧。”銅人語氣甚至有點輕緩。
“不,不是!不……借刀的另有其人!我也就是……”漢老六天生就沒多大的種,長期與錢打交道,身子骨泡得更是軟塌塌。
“什麼人?”
“汣爺有個代理人,本職是陳縣公館的律師,姓嚴,嚴宏謙。”漢老六習慣性舔著嘴唇,緩解脫水的幹渴,“他……他最近有幾筆款子扔在銷金窟,分散轉到內地,被趙兒查到了。”
侯二皺了皺眉,代理人洗幾個錢,查出了又怎麼?
“其實我沒別的意思,也就是為了懷鈞集團,不過那都是錦上添花的小錢,就夠請哥幾個吃三五頓……這嚴宏謙不一樣,他可是把家當都弄走了,而且還偷存了汣爺的一些東西,跟劉處也有接洽……”
侯二莫名覺得不對勁,嗅到了一絲作鳥獸散的味道,可如今形勢大好,為什麼要卷鋪蓋跑?
見他半晌沒說話,漢老六似乎悟了什麼,咬咬牙,小心翼翼敲擊:“那個……茉莉花的風也刮過了,雷子馬上要來一輪秋後算賬,趙、趙兒沒跟你說嗎?”
侯二胸中掀起滔天巨浪,倒不是因為趙兒沒告訴他,而是震驚於她竟敢與兩個二五仔開一場生死豪賭。
他頭一個想起出租屋內糊滿了一整面牆的報紙,她能抽絲剝繭劉處長與陳庚玖的暗線,沒有理由不從王斤的隻字片語中預料到市局的清洗行動。
王斤那個呆子,技術工種上前線,不是警局沒人,而是有人故意在打草之前扔個餌,驚蛇!
陳庚汣有門路,明白這回與幾年前一樣,需要出境避一避,另外還得舍點本,不扔出幾只死老鼠平不了事。
汣爺不向下線示警,是還沒想好舍誰,賓雲這塊地方寸土寸金,澍縣一路走高,六謙風平浪靜,駿臺近年一直紅紅火火……
不,不對,侯二猛地想到,駿臺有問題!
“一個叫王斤的,去年春跑到劉處長跟前胡鬧一通,雖然我在餘哥身邊有些年頭,但也不能睜眼說瞎話,這個人,在駿臺潛得很深。”
陳縣公館的私人會客室裡,趙兒與嚴宏謙面對面坐在兩把真皮椅子上,中間擺放茶幾的地方空空如也,防的是談話談到一半桌子底下突然來一槍。
嚴宏謙不動聲色:“餘誠濱暴露了,由你來斷尾麼?汣爺眼花了。”
趙兒搖頭:“我一個餓死鬼,以後少不得仰仗老爺子,還不能令人放心麼。”
嚴宏謙冷笑:“是嗎?”他上身往前傾,拉近與她對視的距離,一字一句,“你不夠虛。”
“嗯?”
“別試圖用衣服遮掩了,你瞞得過別人,騙不了我,我可以叫人搬一個稱來,你絕對比他們預想的要重。”嚴宏謙說,“你也不想想,沾上這玩意的,身體好得起來?”
空氣凝滯三秒,趙兒笑了,放鬆地往後一靠:“倒也是,不過嚴哥你看,我年輕,還在長身體,就不能理解一下?”
嚴宏謙表示不能理解:“等你長熟了,那還得了?”
趙兒兩手一拍,攤開:“真是太欺負人了,嚴哥把我帶到這裡談,就是讓我明知道你有二心也無處可訴?不過容我多嘴,您的那些小秘密,看好了嗎?”
嚴宏謙凝視她半晌,站起來快步出門,走到另一個房間,一拉抽屜,鎖被撬了,夾層裡的一疊檔案不翼而飛。
“您真不該為了避嫌離開賓雲。”跟上來的趙兒靠牆站著,“想鏟掉風險,又想摘得一身輕,這等美事,成真的不多。”
“東西在哪?”嚴宏謙竭力壓制嗓音。
“我可沒那麼大本事,大概在銷金窟——哦不對,我的人應該過去了,那就是在我手裡。現在你大可以再給我打一針,或者在人面前把我作秀的皮剝下來,陳庚汣還是餘誠濱,您挑。”
嚴宏謙回頭,死死盯著她。
“我不想被做成肥。”趙兒輕輕說,“但如果真被推到坑邊,我還是希望嚴哥你比我先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