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定錦耐熱不耐寒,但見姜逐襯衣領口處打濕一片,就要從他腿上下來。

姜逐不鬆手,朱定錦拍他肩膀:“熱死了。”

“那我們去客廳。”

禦苑不是新建的,沒給空調機預留外部臺架,因此佈置內部傢俱時,只在客廳擺了一架笨頭笨腦的臺式空調。

二人下樓關門關窗,開了空調,姜逐沒用過這類時髦貨,試探著按了按遙控器,一股迎面熱風噴出來,吹得人發燒。

還是阿黃擦著手跑來,調好風向與溫度,順便倒了兩杯蘇打水。

涼快是涼快了,但客廳私密性基本等於零,沒一刻鐘,丁一雙、鄭隗、郭會徽與孟佳荔紛紛被門縫裡的冷氣引來沙發,滿滿當當圍了人,做什麼的都有,後來孟佳荔掏出紙牌,聚了四個人在瓷磚地上玩鬥地主。

朱定錦靠在沙發上,一隻腳被姜逐捉住剪指甲,有一搭沒一搭與他說話:“楮哥心結還是沒開啟?”

姜逐磕了磕指甲鉗:“一直在反複聽《晚來天》。”

“你們跟陳西源關系怎樣?信得過麼?如果還行,讓他私下將音軌送一份過來,聽完銷毀。”朱定錦眼睛不離食譜,“別讓傲峰知道,不要洩露,應該不會被追究。”

姜逐想了想,搖頭:“沒有很深的交情,”

朱定錦翻過一頁,不說話了。

她看東西葷素不忌,說明書、産品配方、函式與詩歌,有字的都看,不存在枯燥或有趣之分,有次她抱著姜逐的樂理書看了一下午,楮沙白路過看到,皺皺眉,朝姜逐悄悄說:“你不覺得小朱的閱讀方式很奇怪嗎?”

姜逐說了句實話:“你覺得什麼都奇怪。”

“我沒開玩笑。”楮沙白斟酌,“就像小孩子一樣。”

“小孩子?”

“我小時候聽奶奶說過,知識也會形成壓強,小孩子因為自身的匱乏,無意識地從飽和的外界汲取大量資訊,有用的,沒用的,正確的,錯誤的——直到維持到一個適應生存的平衡點,開始往外輸出,再獲取就得靠有意識地有限閱讀了。”

楮沙白指了指:“按理說,一個成年人,應該清楚什麼值得看,什麼可以省略,以達到時間的最大利用率,小朱這種……除去孩子,我只在蹲廁的人身上看到過。”

他又道:“小朱貧乏嗎?我覺得不,那隻剩第二種了。”

“生活於她而言很廣袤,也極度無聊。”

一連串的“王炸”終於把唯一沒有享受空調的楮副隊給炸出來了,楮沙白沉著臉去廚房倒水,客廳陷入短暫的安靜,鄭隗火速收拾掉散亂的紙牌,拿出一沓五線譜裝樣子。

楮沙白倒完水後沒有回房,來到客廳一屁股坐下,沒理做賊心虛的鬥地主四人,直截了當問朱定錦:“我想要聽一聽《空山松子》,就想弄明白差在哪裡,你在顧導手下拍過v,如果我向他們要,這事有戲麼?”

朱定錦合上菜譜,慢慢道:“不太容易,你們沒交情,《紅泥》上一首主題曲就是因為提前洩露,直接被砍,這次不用傲峰提醒,陳西源那邊也應該知道嚴重性。”

“如果……”楮沙白聲音低下去。

朱定錦明白他什麼意思,不贊同道:“陳西源性格很孩子氣,但不傻。他的兩位伯樂,蕭經紀人與顧導都是浸淫圈子多年的行家,你想用不法手段拿到音軌,偷雞不成蝕把米的可能性佔百分之九十。”

沉默。

楮沙白用力捏了捏手指:“我去找他,總要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