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間忽然滴滴響,朱定錦拿出來看了一眼,抬頭朝楮沙白比手勢:“我出去打電話。”

電話亭就在懷鈞對面的車站旁邊,撥通後,張宏起那嗓子如餓虎撲食急吼吼道:“小朱?還差一個群眾演員!還差一個!你快過來救場!”

朱定錦把話筒拉遠:“不了張哥,我男朋友終考。”

張宏起一聽來了勁“中考?換男朋友了?拐帶未成年人可是違法亂紀啊小朱同志。”

朱定錦:“我謝謝您了,你家中考在冬天。”

那邊背景音亂糟糟的,張宏起又嚷起來:“小朱你快來救人,我手底下的人全派出去了,就你還閑著。”

朱定錦換隻手拿話筒:“張哥,張老闆,群演你隨便找個素人也能上,我這閑著沒事幹不是公司的意思嗎?”

“你知道是哪部片嗎?就是跟胡總劉總吃飯的那個大製作,你進去演個兵,臺詞不多,‘啊’一聲就行,完了就去拿錢。”前半句聽起來還人模狗樣的,後半句暴露他的野心,“隔壁是傲峰的劇組,魏影後監制的新戲,你快去快去,混進去替我討個簽名。”

“別人都是趕鴨子上架,你這是趕我偷地雷呢。”朱定錦道,“魏璠一顆原子彈擺那鎮著,回頭我讓人給轟出來,禁戲三年五年,你臉上就有光了?”

張宏起:“你這都什麼話。”一連串地瞎叫喚,“祖宗,姑奶奶,漢高祖,關二爺,觀世音菩薩,組織信任你,這種抗炸藥包的重任就你能做。”

“做完兩腿一蹬,悶頭一張棺材板,化成墳頭一縷青煙?”

張宏起急了:“你不要在電話裡跟我扯皮,小朱,你不去也得去,沒得商量。”

沉默,過了會,朱定錦唔了一聲,說:“那行,我收拾一下,地址給我。”

張宏起眉開眼笑:“——這樣就對了,宣義南環路外六一村,你記著。”說完又感嘆,“早答應不就成了,還繞這麼大一個彎子,青春期早過年紀了啊小朱同志。”

朱定錦笑:“人沒有點反骨怎麼行?張哥,我全身二百零六塊骨頭,都是反的。”

搞定一樁事,張宏起也幾句俏皮話:“是嗎?有那麼多?我怎麼看不出來。”

“因為外面披著人皮呢。”

這話越聽越滲人,張宏起打了個囫圇場:“就這樣,掛了掛了,你趕緊去,別忘了簽名。”

朱定錦回東樓,開始收拾東西,圍巾掛脖子上晃蕩,楮沙白過來問:“怎麼了?急事?”

朱定錦道:“嗯,公司的事,幫我告訴姜逐一聲,我去劇組出外景,可能要幾天功夫,如果打不通我電話也別急。”

楮沙白:“行,我告訴他。”

“謝了楮哥。”朱定錦背起包,往考場的窗縫裡瞧去一眼,呵出的白氣給玻璃矇住一層霧,她畫上個笑臉,轉身走了。

……

北環路,一輛轎車飛馳。

臘月傍晚天泛青光,陰雲密佈,飄起細碎的雨刀子,車窗上全是刮出的水痕。

宣義城北是市內有名的富貴區,幾大龍頭都在這片風水寶地置辦房産,車道去年新鋪的,路中間的雙向線嶄新發亮,天昏昏暗的陰天,路燈提早亮起,佔地一方的趙宅淹沒在濛濛煙雨色中。

轎車右拐駛入趙宅,在花壇前熄火,傭人打著傘上前開車門,將黑傘罩在上空,懷鈞集團總經理趙訪風從車內伸出一隻高跟鞋,輕輕踩在地面上,確定雨水並不沒鞋底,彎腰從車中下來。

傭人們前後左右撐起四把傘,簇擁她前行,她穿過庭院與花廊,往右匆匆一瞥之下,隱約瞧見一點煙頭的火光。

傭人不會在這種地方抽煙,趙訪風頓時驚叫起來:“誰!”

一個虎背熊腰的人影從闊葉植物後面走出來,把煙放手掌裡捏滅,不好意思笑道:“抱歉趙總,是我,侯二。”

趙訪風剛安下去的心,在某個瞬間又提起來。

侯二是一個保鏢,工資不走公司財務渠道,由某個賬戶單獨開出,他也只聽命於一個人。

趙訪風猛地抬頭,望向趙宅,那裡透出淡淡光亮,應證她的猜測。

——它真正的主人回來了。

趙家法定繼承人,懷鈞集團董事長,趙伏波。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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