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之槐正給昏迷的凌楚瑜搭脈診治,低眉沉吟,良久不言。

智聰和尚不耐煩道:“怎麼樣了?”秦之槐捏須道:“前輩,他身體無恙,只是悲痛傷了五臟六腑,加上受了撞擊頭部所致失憶,這失心瘋加上失憶,這才讓他變成如今這副模樣。”

兩種病症一種就很難醫治,更何況是兩種並存。

秦之槐嘆道:“或許是不願面對,才是致使他如今這般模樣的根源。楊家的事我也略有耳聞,慘烈至極,更別談身在其中的他了。”

智聰和尚道:“別廢話了,你說的我都知道,讓你來是治病的。”

秦之槐莞爾道:“前輩,自古心病難醫,而且凌少俠是有意逃避現實,不願面對,這可是難上加難。”

智聰和尚不悅道:“我要是能治要你何用?你就說該怎麼治,至於成不成另說。”

智聰和尚乃是與秦之槐師父齊名的宗師,又是清涼寺的高僧,輩分比秦之槐高,故而呵斥謾罵,無人敢反駁。可他哪裡是一副得道高僧的慈悲為懷樣子,分明就是野蠻霸道無理。

秦之槐道:“前輩,從方才凌少俠對抗羅漢陣時使用的武功來看,想來記憶已有復甦之象,失憶倒是不難。難就難在他遭受精神折磨和打擊,若想治好,需得以同樣方法刺激,或許能讓他幡然醒悟。”

智聰和尚爽朗笑道:“好,損人的話老和尚還算有幾分功力,這壞人我來當。但我醜話說在前頭,若不成功,別怪我翻臉無情。”

秦之槐從袖裡取出一木盒,開啟後是幾枚銀針,有的細若髮絲,有的粗如頂針。他捏出一根適中的銀針,往凌楚瑜頭部穴位快扎慢擰,連續施了七針後,一直昏迷的凌楚瑜喉嚨“咯咯”直響,突然哇一聲,吐出一口黑血。

那黑血腥臭無比,屋內眾人不禁屏息捏鼻。智聰和尚訕訕道:“難怪他一直瘋癲不好,原來是淤血不散,聚在頭部,導致經脈堵塞,積久成患。”眾人再看凌楚瑜,雖氣息薄弱,但雙眼似乎不似以前渙散。

“別裝了。”秦之槐嘆道:“其實你早就恢復七八分,只是腦裡淤血壓得你痛不欲生,加上金沙灘和兩狼山的悲劇,使得你不願面對,這才導致你借發洩來逃避現實,每天半夢半醒的滋味,不好受吧。”說罷撫了撫他的背。凌楚瑜一言不發,將頭垂下。

智聰和尚忽然揮手,啪啪打了他兩記耳光,凌楚瑜猝不及防,腦袋轟鳴,眼冒金星,嘴角流出鮮紅血液。

“嘿嘿,留了紅血了。看來已經痊癒了。”

凌楚瑜淤血散盡,往事一幕幕閃現腦海,正沉淪時突然被打了兩個耳光後,居然不怒,反而低聲道:“五郎和趙德如何了,六郎呢?”

秦之槐將事情大致說了,凌楚瑜聽罷,冷冷說道:“只是官降三級,除官為民?”

將三萬大軍送入敵人的鐵騎之下,將楊七郎吊在百尺竿頭萬箭穿心,將大軍撤離陳家谷口而不增援,潘仁美所做的這樁樁件件,令人髮指,而處罰卻只是如此微乎其微?

凌楚瑜呼吸急促,怒道:“天不佑楊家,連公道也棄呼?若不是大哥假扮皇帝,迷惑遼軍,他趙光義如今豈會安然地坐在龍椅之上。”他直言不諱,發洩心中不滿和憤怒。

秦之槐道:“朝堂之事,非我等山野之人可揣測。如今你大病痊癒,我也自當離去。”

“秦小道,這就完了?”智聰和尚有些不甘,道:“不是說好言語刺激?我才打了他兩巴掌,後面一堆髒話就要脫口而出,你居然說治好了?”秦之槐啞然失笑道:“前輩,佛祖在上,您還是積德口德吧。”智聰和尚大感沒趣,道:“真掃興,走走走,跟我去喝酒。不知那趙德那小子將酒送來了沒有。”兩人將凌楚瑜丟在房中,自顧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