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車轔馬蕭糧草行(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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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卦:上六,龍戰於野,其血玄黃。
大平興國四年,大宋招兵買馬,聚集十萬之眾,北上征伐。此番北伐,皇帝趙光義親征,十萬大軍浩浩蕩蕩從太原出發,直指幽州城南京城)。
宋朝大軍翻越太行山,二十九日抵鎮州,進入河北平原。六月初七,趙光義調發京東、河北諸州的武器裝備和糧秣運往前線,保證軍需。
易、逐兩州乃大遼邊境重城,要奪幽州,先取兩城,便可直指幽州城下。三軍未動,糧草先行,河北各州徵調農夫十萬,牛馬車無數,往前線運糧。
真定府,號角三響,爆竹響起,驅祟辟邪。五百士卒帶著數百民夫,牛馬車數百餘輛,如長龍般向北開發。
這是今日真定府派出去的第八支運糧部隊。如今大宋軍隊駐紮西易州易州為兩國邊境,兩國各設一州,宋為西易,遼為東易),欲稍做休整,不日便越過拒馬河,進入遼國邊境,出兵前必須保證後方糧草充足,所以加促各州糧草。
這一營士卒乃半步半騎,騎兵前方開路,步兵押運糧草在後,雖在大宋境內,但臨國境,唯恐大遼騎兵突襲糧草,故而派出整整一營隊伍押運,不得有失。
這押運糧草的是當地廂軍,是新組建的隊伍,戰力不強,除了押運糧草外,平日需多加操練,以備不時之需。
押糧隊伍出了真定府後,往北而行,二日後抵達順平,距易州尚一日,此時天色將晚,便當道紮營休整。
指揮使趙德在軍帳內稍做安排訓話後,便讓各都頭散去。眾人面露喜色,還需一日便完成運糧任務,一路太平,不用上前打仗,倒也清閒,有說有笑回到各自營房。
一士兵怒衝衝地闖入自家營帳,將頭盔猛擲在地上,怒道:“媽的,我是來打仗的,不是來押運糧草的,前方大戰在際,我豈能龜縮在後方。”他不甘的揮了揮拳,雙目含恨,輪廓硬朗,正是秦銘。
營帳內還有一人,懶洋洋地躺在皮革墊上,打了一個哈欠,笑道:“長安,莫要動怒。你如今是個運糧兵卒,打仗的事就別想了。”秦銘怒道:“真想將那募兵處的狗官恨揍一頓。讓他將我們編入禁軍,送往前線,哪知他居然調我們去真定的地方軍裡運糧,要不是不易你攔著我,非狠狠揍他一頓,將他臉開啟花不可。”
凌楚瑜笑道:“長安,你就不怪那將官了。你我都是以百姓身份從軍,一沒背景,二沒經驗,三也沒有訓練,這兩國打仗豈會派從未受訓的新兵上前線,留我們押運糧草也是常理。”秦銘嘆道:“我還以為參軍就可以直接上戰場殺敵,豈知······”說到這裡,他又不甘心地嘆氣。
二人前往京城參軍,本以為可以隨大軍出征,卻不曾想被髮配到真定府,充入地方廂軍,一邊操練,一邊押運糧草。這可把秦銘急壞了,他此番就是為了建功立業,若不能上前線殺敵,後方糧草難有出頭之日。
凌楚瑜倒是覺得悠閒自在,押運糧草雖苦,但不用打仗,倒也是清閒,道:“長安,要怪就怪秦伯父,為何不修書一封,交由京城兵部,以你的家勢威望,起碼能與那個趙德一樣混個指揮使噹噹,我也好沾沾你的光,當個副將什麼的。”他只是言語調侃一番,並非真想當這個官。
秦銘一屁股坐下,拿起水袋猛灌兩口,道:“我爹你又不是不知道,不想我借他的聲望去謀取官職,況且他從不希望我當兵為將,這次我也是費了老大勁才說服我爹讓我從軍。我爹他是答應了,卻非要我從兵卒開始,一步一步往上歷練,落到如今成一個押糧兵,那不是丟我秦家臉面嗎?他老人家這個年紀時候,已經可以上陣殺敵了。”
凌楚瑜笑道:“這三軍未動糧草行的道理你不是不懂,這押運糧草可是大軍征戰的命脈,可要緊得很。”秦銘道:“這後勤重要我又豈會不知。可如今是大宋境內押糧,又不在敵後,安全得很,根本不需這麼多人押運,他們就是將我們當成新兵蛋子,這樣何時才能打仗。”凌楚瑜道:“據說這次北伐,皇上可是調遣十萬大軍開赴前線,再加上五萬地方軍為後應,押運糧草,十五萬人吃喝拉撒,國庫得支出多少軍餉才能運轉?這前線士兵每日口糧極大,若人人都能上前線,幾個月國家就得吃空了,若再打不下來,豈不是不戰自退。”
秦銘一怔,道:“這我還沒真想過。皇上滅北漢後,尚未厲兵秣馬,犒賞三軍,便急圖燕雲,是想趁著滅北漢之兵威,一舉收復燕雲之地。這一戰需速戰速決,拖久糧草供應不上,我大宋危矣。”凌楚瑜略沉思,忽道:“如今我們為後方備用軍,索性無事,不如來推演一番,若是你統兵,這一仗該如何打?”
談及兵事,秦銘兩眼放光,挨近凌楚瑜,略思忖道:“若我指揮,先當徐圖疾進。”凌楚瑜笑道:“既徐圖,又何來疾進,豈不是自相矛盾?”秦銘搖頭道:“不然。這徐圖乃戰略,疾進乃行軍。燕雲十六州乃是位於太行山北麓東南的檀、順、薊、幽、涿、莫、瀛七州,和太行山西北的儒、媯、武、新、雲、朔、寰、應、代九州,面積廣闊,地勢險要,關隘眾多,非一日之功能奪之,在戰略上應當徐圖。以我之見,先取易、逐兩州,陳兵幽州城。而奪此三城需以雷霆之勢,不然敵軍前來救援,依仗地形,於我軍不利,這便是我所說的疾進。待幽州取得之後,再取居庸關,得勝口,若此關隘在手,便能一夫當關。到時候大遼背有長城,山多險峻,騎兵無用,無法代替所長,豈不是自退長城以北。”他洋洋灑灑地一番言論,讓凌楚瑜不禁驚訝,又十分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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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楚瑜點頭道:“長安,你這徐圖疾進的確是上策。但此次出征,我軍有一兵家大忌,不知你察覺否?”秦銘思忖道:“莫不是我軍征戰多時,軍力疲乏?可收復北漢,兵將勢頭高漲,若此時不取,日後便更難有機會。”他苦思冥想,不得其解。
昔日在牛心山上,四大宗師也曾分析形勢。莊煜冰認為眼下應曾兵威,以雷霆之勢奪取燕雲。而其他三人則認為應該休養民生,日後在圖。兩種說法各執一詞,都有道理。凌楚瑜參軍後,一日目送大軍出城,大道兩旁擠滿送別的人,遮道而哭,泣聲響徹,士兵也難捨離別,紛紛墜淚,這是方知智聰大師所言之意,多年征戰,民生凋零,實在不可再戰。凌楚瑜嘆道:“戰機一事,我們尚且不論。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如今我大宋以十萬之眾北伐,聲勢浩大,但遼國兵力如何,長安你是否知悉?”
這一問倒是將秦銘問住了,身為後備軍,他對大遼兵力部署無從得知,道:“我們又不在軍機要處,又如何得知敵情?”凌楚瑜反問道:“那若你是遼國將軍,我大宋十萬精兵來犯,你當如何?”秦銘不假思索道:“當然是以重兵屯之,據守關隘,節節抗擊。”凌楚瑜道:“既然你都知道,大遼將軍又不是草包,又豈會不知?此刻他們定以重兵屯於幽州抗之。上次我曾到訪幽州,大遼對此城進行擴建,方圓三十六里,城高三丈、寬一丈半,易守難攻,多有守城器械。我軍遠道而來,欲奇襲幽州,未帶攻城器械,他們以逸待勞,我們勝算幾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