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國忠繼續道:“那日東門忽然來了幾人在那打鬥,我一瞧是畫像之人,就命部下嚴守城門,弓箭手待命,若有人強行闖城,當即射殺……”他越說越小聲,後面幾乎聽不見。

“可我不知他們就是凌家少鏢頭和王小姐,不然給我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動他們。”費國忠奮力自清,想把責任都推給孫平風。他這般做,也是怕那王權才。他在朝中頗有關係,自己就是被他一紙書信叫來此處作證。

凌柏川冷冷道:“孫平風,你好狠的心。我兒沒有得罪你,你卻勾結守城軍官,下令射殺,我兒奮起反擊,為自保才誤殺你兒子,我倒是要問問大家,我兒凌楚瑜所為,是有意殘殺同道中人嗎?是有違江湖道義嗎?”

群雄紛紛搖頭。若真如費國忠所言,藏劍山莊伏擊凌家,失義在先,凌家為求自保,失手殺了他兒子,這是兩家恩怨,也不違反江湖道義,不需要以命抵命之說。

孫平風沒想到凌柏川能將襄陽守將請來,這下情形對自己極為不利。他思緒飛快,道:“哼,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再隱瞞了。我藏劍山莊在數月前,有一趟凌家鏢局送來的鏢物,押鏢的正是凌楚瑜。他們幾人以送鏢為由,混入我藏劍山莊,當晚就發生盜竊案。我派手下圍捕,正是凌楚瑜幾人。後來我查了鏢單,發現這託鏢之人根本是子虛烏有。我就想凌楚瑜定是以押鏢為由,混進我山莊。後來魏諝將他們救出,我自知勢單力孤,這才請了費參軍協助。而且我再三交代,只需守住城門不給賊人出城,人我藏劍山莊親自來抓。是不是有這麼回事?”

費國忠急忙點頭道:“對對,就是這麼說,我再有天大膽子,也不能亂殺人,好歹我也是朝廷命官。”

孫平風一聽,看來此人沒有完全站在自己對立面,道:“我也無奈之舉。凌楚瑜意圖不軌,隨後又協助魏諝殺我兒子。傳言他曾經與魔教的吳罡在渭城大醉一場,我懷疑他與魔教勾結,使得我們正道在蒼雲山打敗而歸。”

此話一出,又是峰迴路轉。凌楚瑜夜襲藏劍山莊,助魏諝,殺孫憶安,這一系列之舉,若他是魔教中人,這就說得通了。

孫平風見眾人議論紛紛,從懷裡拿出一張紙,道:“這就是當時押鏢的票據,請盟主過目。”東方魄接過一瞧,票號上有凌家印信和官府信章,藏劍山莊收鏢的印章。

“凌總鏢頭!”東方魄把票據遞給他,道:“請過目!”

凌柏川接過一瞧,然後看著凌楚瑜,眉頭緊蹙,好像在說“真給老子惹事”,旋即坦然道:“不錯,這是我凌家的押鏢票據。”

“竟然總鏢頭承認了,那就說明凌楚瑜是借押送鏢物混進我藏劍山莊意圖不軌了。”

凌柏川哈哈大笑,“好好,好一個意圖不軌,好一個勾結魔教,你竟然把這樣的罪名按在我兒子頭上。既然你不到黃河心不死,那我就不客氣了。貞娘!”

這兩個字一出,場上只有幾人臉色微變。群雄都不知“貞娘”是何人。只見一約摸四十來歲的女子緩緩而來,她風姿綽約,引來不少目光。

“你……”孫平風驚詫不已,他不知道凌柏川為何找她前來,也沒想到貞娘竟然會背叛自己。

東方魄瞧見來著是個女子,不知何意,問道:“此人是誰?”凌柏川笑道:“此人乃一客棧老闆。”東方魄奇道:“區區一個店老闆,和孫憶安被殺一事有何關聯?”凌柏川笑道:“盟主,大夥不是奇怪我兒為何捲入其中,又為何潛入藏劍山莊嗎?起因都在她身上。”凌柏川朝著自己兒子,道:“不易,你且說說看,當時在客棧是怎麼回事?你潛入藏劍山莊又是所為何事?”

看著父親投來的異樣目光,凌楚瑜心領神會,這故事框架已經有了,至於內容如何寫,就全靠自己發揮了。他點了點頭,道:“我和師弟們從渭城趕回蘇州的途中,曾途經一個客棧,這位貞娘正是客棧老闆。夜裡我們遭遇強盜突襲,我們師兄弟幾人好不容易將那群山賊制服,正想第二天交給官府,誰知後半夜來了一群武功高強的蒙面人,將這群山賊殺了,我和師弟們奮力拼搏,才殺出重圍,只是客棧被他們焚燒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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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心想,什麼人居然敢如此膽大包天,也可憐了眼前這個女子,紛紛露出同情之色。凌楚瑜接著說道:“後來我們一路跟隨那股賊人,他們大搖大擺地進了襄陽城,進了藏劍山莊。我就想,難道這夥賊人跟藏劍山莊有什麼關係,就算他們是行俠仗義,也不至於燒了客棧。於是就利用押鏢之便,探一探虛實。”

群雄聽到這裡,都紛紛驚歎“好膽色”,竟敢獨闖龍潭虎穴。孫平風卻道:“你在胡說,我藏劍山莊何時跟賊人有瓜葛,隨隨便便就找來一個人作證,證明我殺人放火,你分明就是栽贓嫁禍,汙衊好人。”

“汙衊?”凌柏川蔑視他一眼,對歐陽靖道:“歐陽兄,我託你查的事情如何了?”歐陽靖一副自就等你發話的樣子,輕輕頷首,道:“各位,我已派人查過了,這位貞娘確實是唐州城外二十里的客棧老闆,已有十餘年之久。”

歐陽靖這一發話,無人不信。他接著道:“可惜在數月前,客棧已經化為焦土,裡面有骸骨十三具,他們均是胸前肋骨都有劍痕,想來都是被人一劍穿胸而死。”群雄均是震驚,能一劍將人穿胸並非難事,但是要在打鬥中做到如此,非一般江湖高手。

凌柏川大袖一揮,道:“我來跟大夥講講整件事情經過。我兒凌楚瑜在客棧住店,豈料半夜間有強盜前來。我兒擊退盜賊後,山賊背後的主人怕訊息洩露,就急忙派高手將我兒殺氣滅口。豈知我兒竟然逃了出來,但他們為了不洩露秘密,竟將山賊殺死滅口,又把貞娘帶回來,讓她描繪我兒等人相貌。而我兒為了查明真相,跟蹤那群殺手到來了藏劍山莊,借押鏢之便潛入山莊。不料被發現,幸好有魏前輩出手相助。藏劍山莊心知不能留活口,所以勾結守城將領,將襄陽死死圍住,好將我兒困死在城中,插翅難逃。後來我兒和魏前輩欲闖城,卻被孫平風圍困。他瞧見神劍在眼前,竟偷偷下毒,毒害魏前輩,其子更是狠毒,出手偷襲,奪了歸藏劍。隨後我兒雖又將劍奪了回來,但在爭鬥中,孫可鑫無意推了他一把,將他送到我兒劍下,慘死喪命。事後孫莊主不僅扭曲事實,還誣賴我兒殺了他的兒子,欲將我兒置於死地,好掩蓋他勾結山賊,草菅人命的真相。”

凌柏川一口氣說完,緩了緩道:”孫莊主,你可還有話說?”凌楚瑜瞠目結舌,眼中敬佩的光無比閃耀,好像在說“論說故事,老爹要是第二,無人敢稱第一”。

孫平風臉色極為難看,怒道:“就算如此,也不能證明是我藏劍山莊乾的,僅僅憑一個婦人之言,就汙衊我藏劍山莊,未免太欺負人了吧。”

凌柏川此時已經掌控整個局面,不留他一點喘息機會,問道:“貞娘,孫莊主是否將你抓去。”貞娘無奈點點頭,低聲細語道:“是。”孫平風依舊說道:“婦人之言,不足為信。”

凌柏川繼續道:“貞娘,孫莊主既然擒過你,那你可還記得,你被關押的地方。”

貞娘此時完全像聽話的兔子,凌柏川問什麼,就回答什麼,道:“是在後山一個鑄劍的地方。”凌柏川道:“你可描述詳細點。”貞娘點點頭,將藏劍山莊後山關押她的地方描述得清清楚楚,甚至有幾口爐子都一清二楚。凌柏川道:“藏劍山莊的鑄劍谷,外人從來進不得,貞娘描繪得如此詳細,孫莊主,不是你將她擒了去,她一個區區山野鄉民,又怎會知曉?”

孫平風此時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他不能說與貞娘認識,若說了出來,貞娘是魔教中人的身份就被識破,自己偷藏魔教中人,已然會成為武林公敵,而且他當年救下貞娘是為了壬甲龜殼,若讓東方魄知道他預謀已久,怕是東方魄不會再保他,那藏劍山莊名聲就此有了汙點,千百年威名就毀在他手裡。如今只有死不承認,道:“哼,那肯定是凌楚瑜之前潛入我山莊,把鑄劍谷的情況說予這個婦人聽,你們在借她之口來汙衊我。”然後朝著東方魄深深一躬,道:“盟主,凌家如此算計,全是為了洗脫凌楚瑜殺人之罪,盟主要為我做主啊。”

東方魄也一時無言以對,也暗暗惱恨自己這邊準備不足。為了讓凌楚瑜洗清嫌疑,歐陽家、凌家、王家合力找來這麼多證據,雖有些不合理的地方,但相比孫平風口中所說,旁人顯然更信服凌家。既可認定藏劍山莊縱人劫財,為殺人滅口而圍攻凌家,也可認定孫憶安之死是個意外,有多人見證,與凌楚瑜無關。而這兩者結合起來,凌楚瑜殺人罪就無法成立。

還沒等東方魄開口,凌柏川搶先道:“既然孫莊主不想承認,我也不勉強。費將軍,你且說說,當時我兒凌楚瑜與孫莊主兒子孫憶安較量時,發生了何事?”

費國忠被這麼一叫,嚇得渾身發抖,眉頭緊蹙,糾結好久才道:“我看見了,是孫家大公子推了他一把,才使得他失了重心,撞入他手中的劍上。當時我所在位置正對著孫大公子,王家小姐在我正前方,所以我和她一樣,看得清清楚楚。”

“逆子!”孫平風忽然猛喝一聲,右爪如龍,快如閃電,狠辣無比地向毫無防備的孫可鑫攻了過去。

虎毒不食子,孫平風為了挽救藏劍山莊和自己的名聲,竟然對這自己的親生兒子下了手。可憐了還在懵圈的孫可鑫,沒想到自己父親竟會對自己下狠手,驚慌之餘,緊閉雙眼,暗呼“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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