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兄弟私底下開始商榷如何將事情辦的滴水不漏。

若是太過招搖,這些年的藏拙就成了一紙空談。

當趙夔與趙翼凝思中, 這一次, 趙慎先開口,“今晚將‘狐鳩’揪出來, 他也該死了。”

趙夔聞言,眉頭倏然一皺,“你瘋了?‘狐鳩’是你花費兩年才追蹤到, 眼看著就要大功告成, 現在將他爆出來,豈不是平白耗費了諸多精力?”

‘狐鳩’是朝中一位官員,此人隱藏頗深,但與幾年前的江南鹽運局重大貪汙案脫不了幹系,他官位雖不煊赫, 手上的權勢卻很大, 掌控了不少要害官員的機密。趙慎順藤摸瓜,早就將這些證據搜羅了起來。

他不喜歡留著沒有用處的人, 而‘狐鳩’如今最大的用處,那就是死。

因著此人狡猾至極, 擅於隱藏所有的弱點, 三兄弟就給他取了一個稱號, 為‘狐鳩’。

趙翼也道:“是啊, ‘狐鳩’是扳倒太子的有利棋子, 我著實不懂,薛神醫對父親而言, 竟這般重要?老四,你老實告訴我,你請薛神醫僅僅是為了給小五治病?可小五………她哪有病?!”

趙寧的啞疾就是老四一手策劃的,趙夔與趙翼心知肚明。

‘狐鳩’本名張墨言,是詹士府的少詹士,官至四品,也是太子朱明安的得力擁護者之一。他名義上在詹士府任職,實則暗中培養了大量黑白兩道的勢力,觸角延伸極廣,也是朝廷的一顆毒瘤。

只是水至清則無魚,皇帝若要查辦一個人並不難,卻遲遲沒有動靜。

這些年趙家小心翼翼才得以保全,加之北鎮撫司曹治還是趙家的人,這才勉強避過皇帝的監察。但東廠那班人絕非善類,南鎮撫司指揮使一直與曹治不合,趙家如今的太平不過是表面現象。

趙慎還是那句話,“就這麼辦吧,除此之外沒有更好的法子,而且我想利用‘狐鳩’將十幾年前王家的案子再度公佈於世。

提及王家,趙夔與趙翼也沉默了。

王大人與趙老將軍是故交,兩人雖一文一武,但時常會聚在一塊品茗對弈,當年王家被滿門抄斬,趙家也因此受到了波及,趙淩連夜上疏,甚至於動用了死諫,不惜激動了帝王,但還是迴天乏力。

趙夔與趙翼神色凝重,趙慎卻依舊面容寡淡,似說這一件與他毫無關系的事。

趙翼沉思片刻,“也好,但這件事務必要做的毫無破綻。老四,你打算如何將‘狐鳩’的惡行揪出來?”

‘狐鳩’是太子跟前的紅人,而太子又最得皇帝寵信,一旦打草了驚蛇,不免有人徹底斷尾求生,而且若等大理寺與刑部查辦,這一個流程下來,已經消耗數月乃至數年之久。

時間一長,任何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權貴中人沒幾個是傻子,趙家人並非無敵,每一步都要走的極為小心,步步算計方才能保全自身。

在趙夔與趙翼以為趙慎有什麼絕妙的法子時,他淡淡道:“殺了他。”他眸底隱露的狠絕在一瞬間被他掩蓋。

趙夔,趙翼:“………”什麼?!

趙慎一貫沉著冷靜,他即便手上不幹淨的時候,也無人會親眼看到他殺人。

趙夔問:“何時?”既然問了這話,那便是真的打算這麼辦了。

趙慎望了一眼灰濛濛的天際,層雲蠕動,眼看著就要變天了,他這才道:“問軍師吧。”

趙家軍營中有一位上知天文下至地理的軍師,此人是個極為古怪之人,不貪錢財,也不圖名利,但一心追隨者趙慎。對觀天象,斷陰晴尤為擅長,人稱‘鬼才’,據說他的師傅是個東渡的和尚,而趙慎也是那位高僧的俗家弟子。

大年初五,又稱‘破五’。

無論是民間還是朝堂,這都是一個頗為重要的日子。

醜時三刻,一陣驚雷劃破皇城上空,猶如怒火難消的騰龍,離著東宮近在咫尺的上空炸響。

不消片刻,東宮竟走火了,只是火勢尚未蔓延,便有傾盆的春雨砸了下來。

趙翼蒙面,立在西街的相國寺塔頂看著遠處依稀可見的火光,他問身側的趙慎,“老四,你是怎麼辦到的?你怎知雷公今夜一定會劈在東宮上方?”

趙翼上上下下打量著趙慎,宛若看著一個甚是可怕的人,若非自幼一起長大,他都懷疑趙慎是不是天人。

趙慎瞥了他一眼,眼中彷彿蕩出一抹無奈,“事先讓人在東宮主殿上方插.入一塊生鐵即可。”

趙翼恍然大悟,他們三兄弟自懂事以來就沒怎麼歇過,不是在校場練武,就是去軍營或是邊陲歷練,十二三歲時就開始遊歷在外。

但老四是最為見多識廣的那一個,別看他性子孤冷,卻是崇尚佛法。

“那……那塊陳舊的石碑是如何製作出來的?以我觀測,少則也有數十年之久,你明明是前幾日才開始謀劃。”趙翼又問。

趙慎的脾氣明顯比此前好了太多,換作以往,他是一個多餘的字也不願意多說。這三年來隱約之中添了一絲人情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