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圍城阻援(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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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張昭於當塗戰敗,而權攻合肥逾月不能下,聽聞曹操遣張喜領汝南兵步騎四萬前來解圍,遂燒圍退兵。然而事後探明,這是中了揚州別駕蔣濟之計,曹操遣張喜領汝南兵前來解圍不假,卻根本沒有四萬之多。緊接著,建安十四年春三月,曹操親統大軍再出許都,進駐家鄉譙縣,作輕舟,治水軍,將欲南下揚州,捲土重來。
曹操雖有挾天子之威,但許都朝廷向來不乏忠於漢室的勢力。雙方最著名的一次沖突當屬發生於建安四年的“衣帶詔”事件,在這次事件中,時任車騎將軍的董承在漢帝授意下,與左將軍劉備、長水校尉種輯、將軍吳子蘭、王子服等密謀誅殺曹操,奈何最終事洩,劉備東奔徐州,董承等被夷滅三族。經此事件,朝廷中的反曹勢力遭到了不小的打擊。
然而赤壁大敗令曹操聲譽大挫,為防止反曹勢力借機發難,他匆匆北返,親自坐鎮許都以穩定局勢。可惜天不遂人願,荊州戰場的接連失敗令他不得不重返戰場,一方面是為挽回聲譽,另一方面則是欲透過向東線淮南戰場施壓,來減輕西線荊州戰場的壓力,間接牽制周瑜。而他顯然達到了目的,面對驟然大增的壓力,權不得不將呂範、韓當調離南郡,轉而支援淮南。
呂範、韓當調離後,我軍兵力越發捉襟見肘,此消彼長,曹仁卻得了到此前屯駐樊城的徐晃的增援,實力大增。徐、曹合兵伊始,便對我夏洲大營發動了幾次大規模反擊,雖然皆以失敗告終,但雙方都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別攔著我,老子要撕爛了他!”
一場激烈的戰鬥剛剛結束,兩名士兵抬著一具曹軍屍體正準備安葬,一名什長突然沖過來,對著屍體拳打腳踢。
“李勝,你做什麼?還不快快住手!”
一聲斷喝,周泰疾步走過去,一把將那個叫李勝的什長拉扯開。看樣子,那是他帳下軍士。
“將軍!”那李勝卻驀地大哭起來,“今天……今天我四個弟兄都死在這個王八蛋手下,其中兩個活活被他的馬蹄子踩死……將軍,弟兄們死得慘吶!”他嚎啕著,一邊恨恨地道,“我只恨不能將他碎屍萬段,憑什麼還要安葬他,和咱們自己的弟兄一樣?”
周泰一時滯住,下意識地,他回視一同前來的周瑜,而我站在周瑜身後,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眼中亦有同樣的困惑。
“大都督!”
直到此時,人們才發現周瑜正沉默地注視著這一切,正當眾人紛紛行禮時,那李勝卻突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複膝行數步上前道:
“大都督!李勝鬥膽,懇請大都督下令封敵屍為京觀,以揚我江東軍威,慰我將士亡靈!”
此言一出,竟是全場靜默,一時間連周泰都未加以指斥。——或者,這竟是所有人的心聲?
京,高丘也;觀,謂如闕形也。歷代戰場殺敵,戰捷陳屍,必堆積敵軍屍體覆土夯實築為京觀,藉以誇耀武功,震懾敵膽。遠的不說,九年前在官渡,曹操就曾坑殺袁紹降卒七萬而築京觀。然而此次我軍與曹軍交戰,周瑜卻從一開始便下令所有曹軍屍體均需妥善安葬,與我軍陣亡將士同等。
天色已漸漸暗淡下來,排眾而前,周瑜伸手將李勝扶起,斜陽映著他側面輪廓,淺淺的一層金色。
“江東子弟暴骨於野,瑜之過也……”一陣長長的沉默過後,周瑜深邃的目光緩緩拂過眾人,“古者明王伐不敬,取其鯨鯢而封之,以為大戮,於是乎有京觀,以懲淫慝。而他們,”他手指地上排放整齊的曹軍屍體,“他們說到底,不過是在履行一個軍人的天職。生時與我戰場搏殺,互為仇讎,但死後,理應得到同為軍人的我們的尊重!”
短短數語過後,李勝低下頭,不說話了。抬起手,周瑜用力握了握李勝肩膀:“但周瑜亦在此保證,將士們的血不會白流,此番辛苦亦不會白費!告慰亡靈,惟在大勝;九月秋高,必見分曉!”
“曹仁守江陵城,城中糧多,足為疾害。我遣張益德率千人隨卿,卿分二千人追我,相為從夏水入截曹仁後方,仁聞我入必走。”
正當曹仁與我軍在夏洲反複拉鋸之際,劉備向周瑜提出。
自中夏口入夏水,可向北進入楊水、子胥瀆遮絕江陵後方,斬斷江陵與當陽、襄陽的聯系。而要說楊水、子胥瀆,須得先說說紀南。
紀南位於江陵城西北三十裡處,其地本是春秋戰國時楚國的都城,時稱郢都,又因其在紀山之南,亦稱紀郢。從楚文王元年遷都至此直到楚頃襄王二十一年為秦將白起所拔,前後四百餘年中,共有二十代楚王在此建都。當然如今的郢都早已是一片廢墟。
郢都城遺址西南有赤坂岡,岡下有瀆水向東北而流,名曰子胥瀆,乃伍子胥伐楚入郢都時所開。楊水即上承子胥瀆,東行六百裡入漢水。雖然如今楊水入漢水的水口已湮塞,但在江陵縣東北、華容縣西北這一廣大區域,白湖、中湖、昬官湖、船官湖、女觀湖、靈溪水、柞溪水等湖泊陂池皆來會同,溝通楊水與夏水,春夏水盛時甚至可向南直通長江。
“拿一千兵換我軍兩千,這劉玄德做得好精買賣!”一向寡言的淩統罕見地忿忿道。
“本就是織席販履之徒,自然精於籌算。”周泰亦忿忿道,“還好子衡不在,不然被他知曉自己辛辛苦苦打下中夏口,劉玄德卻妄想入夏水建大功,準會氣炸了肺!”他望著周瑜,“大都督不會同意吧?”
“自然不會!”淩統想也沒想便介面道,“那劉玄德哪裡是誠心助我,分明是覬覦南郡!對吧大都督?”
面對二人灼灼的目光,一縷微笑蕩漾在周瑜唇角,眨眨眼,他望了望淩統,又望了望周泰,那樣子簡直有點頑皮了。
周泰似乎意識到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了,一怔過後,竟是結巴起來:“該……該不會……”
“幼平大可不必擔憂!”轉了轉眼珠,卻是呂蒙對周泰道,“那劉玄德覬覦南郡不假,可說什麼‘仁聞我入必走’,怕是一廂情願吧?”
周泰眼睛一亮:“子明的意思是……”
轉目間見正望向自己的周瑜唇畔笑意愈濃,呂蒙亦露出一個頗有些促狹的笑容道:“劉玄德的確是個不容輕視的人——但戰場上除外。大都督機會也給他了,兵馬也給他了,到時他趕不走曹仁,卻還有何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