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祓禊(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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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是說的什麼話?”
“難道不是麼?當初你向我承諾過什麼,你沒忘到腦後?還是你覺得那斯文秀氣的謝承明日便能脫胎換骨,成為我江東的大英雄?”
見權沉默下來,我不由跺了跺腳道:“我算看透了,你和母親根本就是商量好的!她看中的人,除了謝承,另幾個也一色的會稽人,一色的文弱書生!她就是看我不順眼,有意和我反著來不說,還想把我遠遠地攆到會稽去!你也一樣!”
“越說越不像話了!你把母親和我看成什麼人?”
他的聲音高起來,我的聲音只好低下去:“要不是你冷落謝眉,才不會這樣……”
垂下目光,權再次沉默有頃,終於嘆了一口氣:“其實我並不贊同母親的選擇,不過我想母親這樣做一定有她的道理,她從來不是一個感情用事的人。倒是你,一直以來對她的誤解太深了。”
我垂下眼簾不說話,他繼續道:“不過你的確是不小了,‘男二十不娶,女十七不嫁,罪及父母。’”
我的臉騰地紅起來:“在江東這塊地方,誰敢罪及你們?”
看我惱羞成怒,權忽然嗤地笑出了聲,“知道我為什麼不贊同母親的選擇麼?”斂住笑,他試圖一本正經地說,“謝承諸人,都是我江東的青年才俊,未來的棟梁。你這脾氣,誰娶了你呀,未見得是好事!”
“喂喂喂!……”
抬手一揮,他揮去我即將噴發而出的怒氣,片刻後,露出一個屬於兄長的溫暖的笑容:“好了,母親那裡,我自會替你轉圜。另外,當初的承諾,我並沒有忘。”
溱與洧,方渙渙兮。
士與女,方秉蕑兮。
女曰:觀乎?
士曰:既且。
且往觀乎!
洧之外,洵訏且樂。
維士與女,伊其相謔,贈之以勺藥。
溱與洧,瀏其清矣。
士與女,殷其盈兮。
女曰:觀乎?
士曰:既且。
且往觀乎!
洧之外,洵訏且樂。
維士與女,伊其將謔,贈之以勺藥。[1]
那溱水和洧水,春水方生,浩浩蕩蕩。遊春計程車女們,清香蘭草拿在手。女子問:“去看看?”男子答:“已去過。”“再陪我去看看又何妨?那洧水的對岸,必定寬廣有趣。”遊春計程車女們,說說笑笑,又把多情的芍藥來贈送。那溱水和洧水,水流清澈,潺潺湲湲。遊春計程車女們,熙熙攘攘人擠人。女子問:“去看看?”男子答:“已去過。”“再陪我去看看又何妨?那洧水的對岸,必定寬廣有趣。”遊春計程車女們,說說笑笑,又把多情的芍藥來贈送。
出閶門至虎丘,一路桃花夾道相迎,那蓬勃的嬌豔顏色接天映日,如錦似霞。
這一天是三月三上巳節,人們按照古老的習俗到水濱舉行祭祀,洗濯去垢,祓除歲穢。作為江東之主,權將在虎丘主持祓禊祭典,張樂設宴。
虎丘本是春秋時吳王闔閭離宮所在,其死後亦葬在這裡。據說彼時徵調十萬軍民,以大象運輸,穿土鑿池,積壤為丘,並將闔閭生前喜愛的“扁諸”、“魚腸”等三千柄寶劍一同秘藏於幽宮深處,葬經三日,金精化為白虎蹲其上,因號虎丘。作為愛劍之人,權曾步秦始皇、楚霸王之後,來此探求寶劍,奈何一如前人一般,一無所獲。
而對於年輕計程車女們來說,這個日子還有另一層含義——《周禮·媒氏》曰:“仲春之月,令會男女,於是時也,奔者不禁,若無故而不用令者,罰之。司男女之無夫家者而會之。”今人雖無古人之浪漫奔放,但上巳節這天,年輕計程車女們傾城而出,不受拘束地踏青賞春,空氣中都是混著蘭草芍藥香的繾綣味道。
從前山的上巳宴開小差溜到後山時,那裡宛如花團錦簇的年輕女孩兒們已有不少捧了寓意“約邀”的芍藥。獨自立在一座小石橋上,攤開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有那麼一刻我忽然覺得,似我這般形單影只的人是可恥的。
一陣嬌笑聲飄然而至,循聲望去,只見幾名俏麗的少女正在河岸邊嬉戲,間或用青蔥般的指尖朝我點指著,見我望過來,便俏臉一紅咬起耳朵來。然後,就在其中一個小美女含羞帶怯地用她那雙會說話的眼睛向我傳遞情意時,我只覺脊背上猛地漫過一陣惡寒,繼而逃也似地溜了。
“天吶天吶天吶!”一路跑出老遠,在一條蜿蜒的小溪邊坐定,喘息良久,終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