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漁的聲音極為輕柔:“沒關係,你多活一天,我就多陪你一天,挺好的。”她偏著頭,與溫玄翦的頭相抵住,問道,“我們有婚約很久了,趁阿琰姐姐他們幾個還在這裡,明日就舉辦婚禮,好嗎?”

溫玄翦有些詫異:“可是你爹孃出海了還得過幾天回來……”

沈漁搖搖頭,說:“我等不了了,阿撿,我們就拜天地,宴請阿琰姐姐他們。等到我爹孃回來,我們就再辦一次,宴請整個村子。”

她緊緊抱著他:“我等不了了,我想嫁給你,現在就想。”

頓了頓,他鬆開她,說道:“阿漁,你要想清楚,若是嫁給我,也許要不了多久,你就要守寡了。”

沈漁看著溫玄翦的眼睛,說:“反正,除了阿撿,我誰也不想嫁。守寡就守寡,那有什麼。我聽說地府有個孟婆湯的,喝了之後就會忘記活著的時候發生所有的事情,你千萬不要喝,要是喝了,去投胎了,等我死了,經過了奈何橋……”

“你要如何?”他問道。

“我就不喝那個孟婆湯。”沈漁這樣說道,“那麼以後的生生世世,就輪到我來找你。”

溫玄翦悄悄地別過了眼睛,揉了揉,沒說話。

沈漁等著他的回話,就直直地盯著他,也不再說一句話。

半晌,溫玄翦像是終於平復了心情一樣,目光挪了回來,眼眶竟難為情一般地泛著淺淺的紅色,而他就看著沈漁的雙眼,聲音竟然變得有些沙啞和哽咽。

“好,都聽你的。”

前半生他活得艱難,每日都在想著怎麼在別人的手底下活下去,後半生他終於打破了自己的原則,變得和他最討厭的人一樣,為了活下去,而利用別人的生命。

能夠遇見沈漁,也不知道上天究竟對他是嚴苛還是眷顧。

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滄琰他們一行人本來決定第二日便回金陵的,突然聽說了沈漁和溫玄翦要辦喜事的訊息,大喜,是以行程便往後頭挪了一天。

滄琰還沒有喝過人間的喜酒,鬧騰得最歡樂,事事都要親力親為。因為決定得倉促,很多東西都來不及準備,滄琰想用法術一併解決了,卻被沈漁婉拒了。

“我和阿撿是臨時決定的,雖早有婚約,卻還沒有告訴我爹孃,不必大操大辦,萬一叫鄰里曉得了,是不大好的。”沈漁這樣說。

這麼想來也對,索性只在屋子內張貼了一個大大的囍字,燃上兩根紅蠟燭,喜服委實來不及定製了,不過好在當年沈漁爹孃成親時那一套為了紀念還留著在,雖不是恰恰好合身,也還好顯得不那麼奇怪。

說到底,就是一切從簡。

對著囍字三拜天地,再掀過蓋頭。

因著這裡沒哪個廚藝能比得過沈漁的,只好叫沈漁親自下廚做幾個飯菜了。

飯菜還是同平日裡沒什麼太大的區別,只是難得菜品多了好些,烹煮、油炸、柴烤等等幾個做菜的方式都用上了。

李雲深要保持自己斯文的形象,吃的很慢,可滄琰一向是不在乎自己形象的人,看見了好吃的更是將形象一詞拋之腦後了。

季羨舟吃得慢條斯理,斯文得一點兒也不刻意。

溫玄翦怔怔地看著一桌子飯菜,一筷子都沒有提。

等到菜都上齊了,滄琰眼睛轉了轉,看著溫玄翦的模樣,看得出來他的心思不在這裡,便清了清嗓子,說道:“溫玄翦,嗯……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按理來說我們是要灌你喝酒的,但是阿漁跟我們做了這麼一大桌好吃的飯菜,我們也就不大好意思給你灌酒了,俗話說,春宵一刻值千金,你要不就……”

滄琰的話沒說完,這言有盡而意無窮的,李雲深忍不住笑了笑,季羨舟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李雲深斂了笑容,說:“我覺得滄琰說得很對,你放心,我們不僅不會灌你酒,連洞房都不會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