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達瞧見高軼走足無措了一陣,然後才好像終於定下心神的樣子,說道:“好。”

他暗自鬆了一口氣,搬過來一把椅子,示意道:“坐下。”

高軼慌裡慌張的一下子坐下。

說是在一起了,但是從接下來的時間一直到臨近暑假開始,高軼覺得兩人的相處方式還是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漸漸的也盡量讓自己不去回憶那天的突如其來。倒是蕭鶴驚奇的對高軼說:“你跟周明達和好了啊?”

不止和好了。高軼想。她不知不覺的在把那件事當作負擔,沒有想象中自己應該有的開心,因為既覺得突如其來,又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恐慌。

“對呀,你怎麼知道的?”她最後說道。

“你最近開心了不少。”蕭鶴描述道,“就是那種感覺,你知道吧。”她說來說去也說不清楚,最後自己選擇跳過這個話題。

在十二班的最後幾天,大家還是一如既往,該打鬧的打鬧,該學習的學習,該冷淡的冷淡。因為特殊而格格不入的人最能理解這樣的狀態也最願意離開。

高軼收拾起自己的書包,準備在座位上等周明達下課,一起回家。

“高軼,等一下。”是周稚的聲音。

她轉過身,等著周稚背起書包,走到她的面前。

“我們去下面走走好嗎?”周稚說。

她們一起下樓。

“我現在再回想自己以前說過的話,感覺真的很過分。”周稚突然開口道,“其實我是不管跟我說話的人是誰,在最開始我都有一套方式去討他們的喜歡,但是從不管他們到底怎麼樣,他們到底是誰。”

高軼說:“跟別人談話可以讓人舒服挺好的。”她最開始的時候就是被周稚無論何時都對她笑盈盈的臉和每說一句話就點一下頭以示回應的方式吸引到。

“但是我在做完這些後,總會期待別人給我一樣的回應,或者一定要對我表現出同樣的好,如果不這樣的話,我就會特別失望。”

“我想,那些失望,可能就是我會去選擇向另外一個人傾訴的原因吧。”

周稚對她講了很多,一直在說,說到最後她口中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在繞著高軼手拉手跳舞,讓高軼眼花繚亂。

她從來不知道一個覺得自己受了委屈就會跟其他人講出來的女生其實還可以再講這麼多的話給一個已經跟她不再是朋友的普通同學。

高軼對她說:“你還記得我們以前有過一次談話嗎?那個時候我信誓旦旦的認為我的所作所為是完全對的。”

“可是後來,我跟一個很好的朋友吵架了,他說我從來對自己親近的人牙尖嘴利,什麼話都不顧及,但對旁的人卻沉默不語。”

“我在有一段時間曾經覺得你是假的,因為你所做的明明和你所想的完全不一樣。你可以對一個你討厭的人笑逐言開,也可以讓一個你討厭的人成為你的朋友。”

“現在想想我覺得能夠把自己開心的和不開心的都毫無顧忌的向人表達出來是一件很好的事,可以讓與你說話的人感到舒服也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我沒有辦法向與我關系親密的人表達自己的感謝,別人與我說話又總是沉默以對,其實想想,這樣的人確實是比較難搞吧。”

“你所說的那些是你的優點,我覺得很好,真的非常好。如果你下次遇到讓你失望的人,不在背後說他們的不好的話而繼續你熱情的態度的話,他們慢慢的會對你很好的,相信我。”

高軼自己大概講了更多,這樣冷淡的同學關系反而讓她更加的能夠暢所欲言。

大概彼此之間親密的關系會讓一些話說不出口,從此不會見的陌生人卻可以互訴衷腸。操場總共就這麼大,兩人繞了一圈又一圈,似乎都決心要將自己剖白過後再幹幹淨淨的離開。

高軼說著說著,有些模模糊糊的摸到自己一直以來在恐慌的事情。

樹欲靜而風不止,白天到黑夜不是一蹴而就的,有一瞬間整片天空有被風肆虐過的幹幹淨淨,大家都急切的離開學校,整個操場學生的呼喊聲要與風聲作對。

高軼揹著書包上樓,走到十二班的時候卻看見周明達和祝枝站在十三班的門口,兩人在說話。果然是最害怕什麼就來什麼,她在看到的一瞬間,突然徹底看清了這段時間這段時間自己究竟在害怕什麼。

周明達看見高軼怔怔的站在教室門口,心道這傻姑娘,趕忙對祝枝說:“我女朋友來了,先走了,你要不再去跟老師問一下競賽的事吧。”

“女朋友?”祝枝重複了一遍。

周明達沒有再和她說話,快步向前,手在高軼眼前晃了幾下:“傻了啊。”

高軼看他幾眼,他說:“找我問關於九月份競賽的事,才說了沒幾句話。”